由於他本人格外愛好交際,今日舉辦的宴會邀請了下到下議院剛剛當選的年輕議員上到帝國元帥的賓客, 也絲毫不顯得奇怪。
然而,關起門來, 沒人能猜到這裡居然是革命派在帝都星的大本營。
「元帥閣下,」議事圓桌上,一位紳士打扮看起來在政界德高望重的中年雌蟲最先開口,問出其餘蟲子們的疑問,「您突然中止例行的線上會議,在線下將我們召集起來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一個多月後的行動有什麼異常發生?」
還沒等薩爾伊斯開口,另一個看起來年輕更多的內閣議員急匆匆打斷,口吻聽起來頗為不滿:「元帥閣下,在座的大家都知道,您最近的行為愈漸趨於保守,如果您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們怕是再也無法信任您今後的行動。」
這一位年輕議員莽撞得多的發言,卻引起在場不少蟲子的附和。
薩爾伊斯今日沒穿軍裝,一身漆黑風衣,從頭到腳的黑色,不動如山地坐著,面色冷淡,每一寸稜角都肅穆冷厲。
即使一言不發,積威深重的他,還是讓本就稀稀落落的附和聲更加沒了蹤跡。
薩爾伊斯授封上將執掌帝國三軍多年,哪怕在那之前也是戰場上踩著敵人的血走出的晉升之路。百年戰爭以俄尼索的病逝而終止,百年戰爭唯獨滋養出了薩爾伊斯——如同無情的戰場機器那樣依靠簡潔殘酷的邏輯而轉動,他的手段遠比俄尼索高明,也遠比俄尼索冷酷,絕對理性的運轉遠比霸道的獨/裁更令人毛骨悚然,也意味著他做出的決定更加難以動搖。
「如果可以不流血地完成政變,」薩爾伊斯屈指,指節一下一下,緩慢叩著桌面,他不像在和其他人對話,更像說給自己聽,「雖然麻煩了些——但何樂而不為呢?」
「元帥閣下!」還是那位年輕議員聲音最響,騰地站起,椅子腿划過地板發出尖銳聲音,「我不得不提出異議——您的想法有些天真了,這樣的天真出現在您身上真讓人驚奇!難道是您的雄主心血來潮的——」
一直在思考的薩爾伊斯聽到這裡才抬起頭,沉灰眼睛輕輕瞥了那位頓時滯住並縮了一下的年輕議員——老東西們推出的發聲蟲罷了。
薩爾伊斯微微皺眉,表現出一副你很煩、打擾到我思考了的模樣。
議員的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個度:「您的、……那位殿下的施恩舉動打動了您是嗎?有多少東西是一個法案改變不了的,上將,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薩爾伊斯聞言眉頭反而舒展些許,與年輕議員的激進相比,他口吻冷靜得瘮人了,「當第一道槍聲響起,最先動用武器的那一方就已經輸了。開啟不受控的魔盒後,我們都無法預料結果是否如我們所想——甚至,當後果反噬於我們自身時,我們也早就失去了道義上的高地。」
「——只要、只要目標已經達到!」年輕議員緊緊咬著牙,字一個個從牙縫裡蹦出來,「那麼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薩爾伊斯抬眼不輕不重掃他一眼,回想起他的資料。
出身不高的年輕議員經由民選上台,野心勃勃卻困於毫無話事權的下議院末席。他和身處這裡的政界大部分參與者一樣,只有權力的徹底洗牌與重組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那些欲望千奇百怪,有理想有權勢有財富也有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