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許不排除突發變故造成的心理壓力,致使記憶混亂的情況。不過喪失的記憶這麼完整,也很少見啊,不如我和殿下單獨聊——」
「哥哥,」言息眉心緊蹙,靠進薩爾伊斯懷裡,悶頭抵著他肩窩不住地蹭,「我頭疼……」
軍醫止欲又言,欲言又止。
「很疼嗎?」薩爾伊斯少見地進退無措起來,手指沿著言息太陽穴往上輕緩按揉,另一手安撫地揉他背心,低聲哄著,「我們回去先睡一覺,睡醒就到家了。」
軍醫趕忙嗯嗯嗯點頭:「是的是的,睡一覺就好多了。」
因為言息「疼」得一直往他懷裡擠,薩爾伊斯索性將他抱離地面,再度擁進懷裡——不得不承認,最後還是這個姿勢讓他們雙方都有安全感。聽見軍醫的話,薩爾伊斯臉色淡下來,起身的同時靜靜睨去一眼:「殿下有可能恢復記憶嗎?」
言息耳朵悄悄豎起,聽軍醫模稜兩可、水平很高地說:「這個嘛……可能很快就會全部想起,也有可能永遠都記不起來。」
*
言息確實累得很快就睡著了。
墜下高空時那剎那超越身軀束縛的狀態,讓他瞬間捕捉了許多模糊的信息——
礦山頂陷入兩難的索姆亞的氣息聲,更遠處霍維斯帶領的護衛隊高速拍打蟲翼趕來的聲音,以及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的薩爾伊斯的氣味和呼吸聲,乃至於正分崩離析的能源礦石爆裂的聲音……
這種從未見過的礦石的分子信息與能量轉換公式,像是隨著火星一起迸了出來,洶湧擠進他腦海。
甚至於蟲翼構造也被剖解在眼前,讓他瞬間明白為什麼肩胛上那兩點細縫便能自由收納巨大的蟲翼。
他像是部分理解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又像是什麼也沒看透。
他似乎曾經有過處理這種汪洋般信息的能力,但現在失去了這種能力,這些無法被處理的信息只能被視為負擔,堆積在腦海里平時不會使用的區域。完成這份堆積後,他的精力已是強弩之末。
中途他迷迷糊糊醒過一次。
天色是暗的,沒有開燈,有道身影坐在床邊似乎在靜靜注視他,肩背披上一層黯淡的黑。
言息也似乎明白對方是誰,即使睏倦得眼皮都難以掀開,仍費勁去夠對方的手——他好像明白他此刻需要他。
薩爾伊斯緊繃成直線的肩背鬆了下來,靠近他,面龐落入月光里,「小息,我好像不應該懲罰他們,畢竟他們是那麼『無私』、『忠誠』。也許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上級,一個他們需要的上將……」
尾音漸漸低了下來,直至再度沉入黑暗。
床輕微晃動,薩爾伊斯上了床貼近他,從背後將他圈進懷裡,低頭沉默埋於言息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