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不是,海在更遙遠的地方。小鯉魚問,海有多遠呀?老人說,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海,但是來過的旅人對我說,海在遙遠的東方。若你去到海里,能回來告訴我海是什麼模樣嗎?小鯉魚看著老人,點了點頭。」
「後來呢?」季稻好奇地問道。
「後來啊,小鯉遊了好久好久終於到了海里,海可真美呀,像一面藍色的鏡子,如同晶瑩剔透的寶石,美得不像真的似的。但是大海的美麗沒有讓它忘記自己和老人的約定,它又遊了好久好久回到村子,可是大海太遠了,它游得太久了,回來時老人已經不在。它覺得很遺憾,為了把大海的美麗帶給從未見過海的人們,它留在了小水窪里,一點一點收集雨水,歷經百年,終於匯成一條小河,人們便把它叫做小河,後來便把它叫做河神。」
「稻稻,你唱的那首童謠中的小河,既是我們那潺潺的流水,也是人們對河神的愛稱。」
許臻說完,季稻恍然大悟,她說道:「原來小河是河神的小河。」說完她又疑惑起來:「可是娘親,河神為什麼會生氣,是我們用水用多了,小河不高興了嗎?」
許臻望著這一路的慘狀,想起那條消失的小河,笑容苦澀:「娘親也不知道。」
許臻牽著季稻走了好久,天色漸晚,可是意料之中的,找不到一點兒水。
「今天找不到了,我們先回家吧,稻稻。」許臻說道,季稻重重點頭。
二人又原路折返。
她們回頭走,又路過那跪了許多人的地方,季稻下意識去看她見過的那個小女孩。
可是這一次她只看見那個小女孩的娘親,她低著頭跪著,看上去一動不動,像根木頭。而那個小女孩卻看不見了。
「稻稻,餓不餓?」許臻小聲問道,悄悄遞來一點點饅頭渣子,至於許臻是萬萬不敢吃的。
季稻藏在許臻披風之下,接過饅頭渣子,悄悄放進嘴裡才從披風裡鑽出眼睛繼續找那個小女孩。
突然。
她愣住了。
「怎麼了稻稻?」許臻擔憂地問道。
「……嘔。」季稻感覺自己全身發冷,吃進嘴裡的饅頭渣子都變得噁心起來。
「娘親,那邊……」季稻聲音顫顫,帶著些許哭腔。
許臻東看西看,終於知道季稻說的那邊是哪裡了。
許臻連忙捂上季稻的眼睛,她則是臉色慘白,眼睛發澀。
只見那女子身後被一角衣裳蓋住的角落,小女孩伸出一條腿來,那腿腕上深深的刀痕,近乎要把腳斬斷,只留下一點肉皮連著腳掌。
而她的頭半露在外面,眼睛睜著,里面一片灰白敗和絕望。
那個女子身前的碗裡還剩下半碗血,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愣愣盯著自己的碗,眼眶猩紅,如同行屍走肉。
而她周圍那些人,嘴角上揚,唇齒間幾絲血跡。
許臻一陣反嘔,她拚命忍住,抱起季稻就跑,再也待不下去。
飛奔中,她眼淚緩緩流下,滴落,季稻正巧抬頭,那眼淚滑落她嘴角,她砸吧砸吧了一下,潤了潤嘴皮。
鹹的。
「娘親,你哭了?你不是說現在不能哭的嗎?」季稻眨了眨眼睛,望著許臻。
許臻趕緊擦去眼淚:「娘親沒有哭。」
可擦完她看向自己的女兒,那雙單純無辜的眼眸那般漂亮,可是為何會生在這種世道。
許臻鼻子一酸:「娘親只是覺得害怕。」
她抱著季稻躲到無人的角落,她將季稻狠狠抱緊,哽咽著:「稻稻,娘親好害怕,娘親害怕娘親也會成為那樣的人!娘親怕娘親也會那樣對待稻稻……」
許臻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季稻頭一回看見許臻哭得這麼難過,她慌極了:「不怕不怕,我不怕的,娘親不難過,娘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
許臻更是絕望。
她這麼好的稻稻,這麼好的女兒,為何非要面對這些呢?
許臻差點崩潰。
「娘親,咱們還有爹爹呢,娘親不怕,爹爹會保護我們的!」季稻忙安慰道。
「是,有你爹爹在,爹爹會保護咱們的!」想起季揚,許臻的情緒稍稍平復。
「走,咱們回家,咱們去找你爹,你爹一定找到水了。」許臻擦乾眼淚,抱著季稻沿著來路回去。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