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該想到的……他和清舒還不夠了解阿鉉嗎?當日清舒被帶回公主府,打他那一耳光不就說明了一切?他明明知道阿鉉憎恨聖上,憎恨蕭氏所有人,甚至於除了他與清舒意外,全天下人性命都可以不顧,他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殺了阿荔……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相信,不願連阿鉉也失去,不願叫清舒再為難……
「被背叛的滋味如何?再一次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的滋味如何?」寧知越走近他,蹲在他面前看著癱坐在地上涕泗橫流的馮昭,心內沒有絲毫痛快,戳著他的心口,「疼嗎?方才我來時也是這般痛徹骨髓,我的阿娘也是遭遇橫禍被你們如此殺害,她又何其無辜,究竟是為什麼?」
馮昭搖著頭,沉溺於悲痛中無法自拔,寧知越卻看著他這副模樣越發覺得可惡,抬手揮向他的面頰,「啪」地一聲脆響,她又攥住他的領口,「這般惺惺作態地哭什麼?就算你對平寧公主的死毫不知情,你不也毫無負擔地與韓玉嬌眉來眼去、調風弄月?」
「不是的……她很像阿荔……我只是……」
「只是什麼?將她當做你思念平寧公主時的一個寄託,還是被你的甜言蜜語所哄騙,供你利用的一枚棋子?
「來的路上我的確被仇恨沖昏頭腦,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殺了你們三個,可是儘管我不去思索今日慧遠法師為何突然被要求在觀音殿解簽,那幾個婦人為何將本該視作忌諱的那一段往事如同親身經歷一般正好在我面前提起,大雄寶殿往後這一路為何沒有其他人,就連姚珂與姜娘子幾人也真就沒有跟來,這一切的巧合我都沒去理會,偏偏在通往禪院的必經之路上出現一個尚有罪責在身本該藏匿蹤跡韓玉嬌……
「她說的謊的確不夠高明,可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會發現蹊蹺,你處心積慮地挑起我的仇恨,又不斷地激怒我,我必然不會容忍,說不定會殺了你。不過蕭鉉不會希望你真的出事,所以他的計劃是什麼?不過於我而言也不重要了,我猜,再等一會會有人『不經意』的闖入?我很好奇,蕭鉉和阮清舒會來嗎?若是親眼看到我殺了你,阮清舒會瘋掉嗎?蕭鉉呢……會不會迫不及待地親手殺了我?」
馮昭呆滯地看著寧知越,似乎明白她在說什麼,卻又無意理會她的瘋癲,只是當寧知越在他面前舉起那隻鐲子,揮手往外扔出去時,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起身飛撲去抓,突然身體一滯,一隻手從攥住他的後背,拉轉他的身軀,朝他揚了揚手中的鐲子。
馮昭正慶幸她沒有將鐲子扔出去,想要再次去奪回來,陡然瞧見她抬起的另一手裡寒光一閃,抹向他的脖頸,冰涼的觸感擦過,尚未感覺到疼痛,飛濺的鮮血噴涌而出,灑在他與寧知越的臉上血跡斑斑,他尚存一絲餘力,捂住脖頸,也不忘伸手去夠寧知越攥著鐲子的手。
「求你……」匕首划過他的喉嚨,割破他的聲帶,他張嘴吐出兩個字都覺得艱難痛苦。
寧知越卻不理會他,靜靜立了有一會,將他猛推至欄杆邊,掀出欄杆,看著他重重墜在下層地面。
良久,整個樓室只有馮昭尚有餘息的呻吟聲,寧知越定定地望著馮昭朝她伸出的手,開開合合的唇瓣是很清楚的兩個字,「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