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想一點點寵壞楊眉,讓對方永遠離不開自己。
所以,不要剪短。
就算是梳發,他也想楊眉能多一件事來依賴他。
*
之前楊眉因為煤氣中毒住院,住院觀察那段時間裡有一個大叔找他拍一對母女住院的視頻,女兒為了回家看母親,路上出車禍,三天進了兩次急救室,但在楊眉出院前,母女都活下來了。
之前楊眉就和大叔說想要再拍一些後續,來滿洲里的第二天就聯繫了對方。
接電話的時候,對方有短暫的停頓,但還是答應了。
按照大叔發來的地址,兩人打車到了村子裡,塵土飛揚,要是空氣中再多點葡萄的清香,楊眉還以為自己回到了葡萄村。
「大叔!」楊眉看到村口的微微佝僂著背的男人,招手道。
大叔差不多四十多歲,上次見面頭髮還是黑的,如今兩鬢已經花白,朝他揮了揮手。
楊眉並沒發現什麼不對,走過去笑嘻嘻地問:「大叔,您妻子和女兒都在家嗎?」
「應該都在山上,跟我來吧……」
楊眉疑惑,正欲再問,宋何生抓住了他的手,楊眉回頭,宋何生對他使眼色,楊眉瞭然,安靜跟在大叔身後。
上山的路不好走,天熱開始有蚊蟲了。
宋何生幾次想把楊眉抱在臂彎里,楊眉不願意,兩人無聲爭執,最後楊眉的腳踝還是被蠍子草劃傷了。
「山路不好走,有長褲嗎?」大叔聽到楊眉的痛哼回頭看了一眼,開口道。
楊眉噘著嘴不高興,剛才被草劃傷就算了,還被宋何生掐了一把,疼死啦!
「包里有,來換上。」宋何生心疼,沉著臉從包里拿出一條長褲,楊眉也沒鬧脾氣,他被宋何生擋得嚴嚴實實,換上了新褲子。
「這個草沒有毒吧。」楊眉問。
「沒有。」宋何生和大叔兩人異口同聲。
三人繼續上山,最終停在一片墳塋地面前,楊眉看到了醫院的那位母親,正在一個墓碑前盤坐著念叨著什麼。
墓碑前放著水果,還有一個小羊玩偶。旁邊支起一個破舊,勉強稱得上是帳篷的東西。
母親手裡拿著一串佛珠,雙目無神,比上次見面更加消瘦。
楊眉的心猛一下沉了,攥在手裡的相機往身後藏了藏。
「姐姐她……」
「你出院後那幾天她就不行了,說一定要回家,不然直接就火化了,老婆子不讓,我強帶回來了,沒到家就走了。」大叔聲音滄桑,這段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宋何生摸出錢包,掏出三千塊錢,遞給大叔,算是慰問。
大叔推拒,宋何生看了一眼猶豫的楊眉,幫人把話說了:「叔,我們來之前沒想過……楊導演想給你們上次在醫院拍的視頻收個尾,片子出來發給你,你可以拒絕,我們立馬就走。」
「我知道他是來拍視頻的,帶他過來當然是願意,我家姑娘臭美最愛拍照,你這攝像頭一舉起來,沒準就回來了……」
楊眉心口堵著,聽著大叔喋喋不休講起孩子生前的事兒,他咬著唇舉起了相機。
他想這也是紀錄片的意義之一吧。
鏡頭有些晃,滄桑的父親臉上談到自己的孩子,眼底一點點有了光,有白蝴蝶飛過來,在三人之間徘徊著。
那個從不抹淚的父親哭著說:「看,小曼回來了。」
鏡頭跟隨蝴蝶一點點向前,湛藍的天,蔥翠的樹,蝴蝶落在墓碑上,母親手裡拿著佛珠,一顆顆數著,佛珠已經發亮,即使人死了,她還在執拗地祈福。
蔥翠隨著光影遠去,楊眉坐在回伊春的火車上剪輯完視頻的最後一幀,他摘下耳機,伸了個懶腰。
《想和你再見一面》一共四個紀錄片已經全都完成了,母女的故事,哭喪的故事,養蜂人的故事,還有宋何生的故事。
楊眉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
「視頻都剪完了?」坐在他旁邊的宋何生摟過楊眉的腰,摩挲兩下,輕聲問。
「對呀,哥,腰好痛,今晚不能做壞事了。」楊眉哼哼著撒嬌往宋何生懷裡靠,沒骨頭似的。
傍晚的車廂,這一節剛好沒什麼人,楊眉動作有些放肆。
「又不用你動。」宋何生挑眉。
那天拍完視頻,兩人就買了回伊春的票。
「可是還很疼。哥,你疼疼我……」楊眉抓過宋何生的手掌,臉貼上去在上面輕輕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