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認識,警方還在查。你別著急好不好,你出了好多汗,別嚇媽媽。」
母親的哭泣聲將謝至嶠短暫拉回現實,他麻木的點點頭。
護士進來換藥,一針推下去,病房陷入平靜。
等再醒來的時候,謝夫人回去,張姨和護工在病房裡。
謝至嶠說要見沈邇的主治醫生。
「沈先生的傷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但傷到的位置很棘手。院裡還在研究討論,主治醫生和手術方案都沒有定……」
一堆屁話。
謝至嶠發了脾氣。
高級病房的走廊上,謝至嶠穿著病號服,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他舉著電話,推開懸窗。
「爸,有件事兒想您幫我。」
……
集團的工作,梁晨移交了大半給小余,從今天開始正式在醫院協助謝至嶠處理工作。
她帶了一些要緊的文件過去,看著謝至嶠簽完。
梁晨被謝夫人下了死命令,每天只能讓謝至嶠處理工作一個小時。她在心裡計算今天剩餘的工作時間,給今天會議的主持人發消息說,只有20分鐘。
謝至嶠握著筆發呆,從今天早上開始魂不守舍,脾氣暴戾。
趕走了護工,也不讓護士換藥。
梁晨站在床邊,安撫說:「老謝董安排的301的專家肯定沒問題,沈總監的手術很快就能順利結束。」
「2個小時前你也這麼說。」謝至嶠冷冷的說,他眉心皺起一道很深的紋路,說:「手術已經7個小時了,還沒結束。」
手術室,他去不了,就連在門口等都不行。
謝至嶠看著手邊的文件,心頭無比煩躁,從他知道沈邇撲倒自己身上,擋住從架勢座方向來的撞擊開始,他心裡仿佛破了一個洞。
緻密的黑洞,將他的情緒,耐心,冷靜全部吸進去。
從昨晚得知沈邇的手術時間開始,他一分鐘都沒有閉眼睛。他承認自己害怕,他還沒有再看一眼沈邇,還有很多話沒有說。
20分鐘的會議準時結束,梁晨派的守在手術門前的人發消息說手術已經結束了。
謝至嶠點點頭,什麼都沒有說。
車禍以後第五天,謝至嶠被批准下床,沈邇還在ICU。謝至嶠拒絕護工的攙扶,拄著助行器,一個人坐電梯去了3樓。
手術觀察期,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病號服外披著一件淺棕色的毛衣,謝至嶠沉默的坐在ICU門前的座椅上。眼睛在每一個進出的家屬身上移動。
他想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沈邇,想問問他們他好不好。
肯定是不好的。
專家說幸好那條馬路不寬,汽車撞上來的時候加速度不大。
謝至嶠想,去他媽的幸好,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如果不是撲到自己身上的,沈邇已經能出院了。
晚上護士來查房,盯著謝至嶠吃完藥,猶豫再三,嘆氣說:「謝先生,今晚不能再去樓下熬夜了啊。不利於傷口恢復,您母親那邊我們也很難交代。」
謝至嶠把藥吃了,沒說好或者不好。
鬍子有點長了,早上張姨想要幫他,他沒讓。謝至嶠站在洗手間,抬手的時候牽扯到傷口。
齜牙咧嘴的對著鏡子把自己清理乾淨,他看著鏡子裡消瘦的臉龐,耷拉的嘴角,和毫無光亮的眼眸。
無聲的,扯開嘴角,嘗試微笑。
很醜,沈邇不會喜歡。
他重新披著那件毛衣,一瘸一拐的撐著助行器下樓。ICU值班的護士看到熟悉的身影,沒有上前勸阻,勸不了。
連著三天晚上,謝至嶠每晚都睡不著。他就會撐著自己一步步挪到樓下。
其實他根本看不到沈邇,隔著玻璃連輪廓都瞧不見。
他固執的盯著ICU的門,好像只要堅持來這裡等,努力盯著看,不知道哪一秒就能看到沈邇從裡面完好的走出來。
謝至嶠清楚的記得ICU一共有18位病人,每天會有約莫8-10位家屬進去探視。
牆上的監護屏幕上每5秒滾動一次,第一頁上紅色的病人有3位,第二頁有2位,Alber的名字在第三頁。
走廊里有其他家屬在等,好像全天下的人心都是一樣脆弱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