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外母親持久的爭奪戰中,雙方顯露疲態。她們選擇休戰,連帶打擾Alber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沈霞說:「我想當面跟你說,許志軍要害你的事情我事先並不知情。如果我知道,我肯定會選擇報警。你出事前,他給我的簡訊里,言辭愈發激烈,我太擔心了,初六去找你才對你說那些。」
她看著沈邇,鬆弛的眼皮掩蓋著悲傷和心痛,「你能不能原諒媽媽。」
沈邇注意到她發頂的白髮,說:「以前的事情我沒有責怪您……」
他停頓一下,說:「但謝至嶠是無辜的,終究是我害他受傷。如果您能提前跟我說這個安全隱患,這次事故或許可以避免。雖然我出具諒解書,但出於我的私心,不打算原諒。」
沈霞有些吃驚,沈邇對她這個拋棄兒子的母親都可以再接納,卻為那個男人斬釘截鐵的說不原諒。
Alber的愛很少,恨也淡。
他理智的行走世間,冷漠孤傲卻對複雜的家庭毫不抵抗。不管是養父母還是她這位從沒有養過他的母親。
對他們提出的要求,許多年的爭吵,全然接下。
短短一句話,沈霞能在他身上感覺出明顯的情緒波動。對於兒子和謝至嶠的關係沈霞早有猜測,不過她無權說什麼。
更何況在醫院裡,謝至嶠是怎麼看護沈邇的,她從醫護那裡聽說了一些。
平心而論,謝至嶠這個與沈邇僅認識2年的「陌生人」做的比自己這個母親還多。
母子二人相繼無言,沉默中沈邇說:「許夢蝶怎麼樣?」
諒解書是托律師轉交的,出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許夢蝶。
據律師說,許夢蝶早就離開了原生家庭,她的母親遭受家暴在幾年前離開人世,她也跟許志軍斷絕了關係。關於許志軍要報復沈邇的事情,是她與許志軍通話的過程中側面證實的。
因為跟許志軍有直屬關係,因此被警方懷疑事先知情。
沈霞說:「她拿到諒解書後我們就沒有再連續,我不想跟許志軍有關的人有任何聯繫,一丁點聯繫都讓我覺得噁心。」
她至今想起那場事故仍然覺得後怕,她的眼珠有一些泛黃,看得出健康狀況不算太好。除了對沈邇虧欠,沈霞在事業上,教書育人方面很出色。
她拿著國家的資助出國,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當時從家暴男的手裡逃出來是正確的。
這些年,她在事業上拼盡全力。
她永遠挺直脊背,仰著下巴看這個世界。她為自己而活,不論過去未來。
向前走,朝著遠處的目標走是她的信仰,也是她給過去的自己垂梁而下的功勳旗。直到那場車禍揭穿了她內心真實的恐懼。
她繃緊脖頸,一絲狼狽不受控制的從眼裡流露。她看著沈邇說:「幸好,你不是他的孩子,幸好,幸好……」
這次見面持續的時間很長,沈邇罕見的耐心的陪著沈霞,聽她說是怎麼從許志軍身邊逃出來,怎麼出的國以及跟那個英國男人的故事。
將沈霞送上計程車,沈邇按照謝至嶠發來的定位。
跟門牌嶄新的【望京小腰】不同,這家店明顯有些年頭。一條不知名的小街上,趙森在門口等他。
「找的挺費勁吧,誒,小心點兒頭。」趙森介紹:「這家店是我們以前經常吃的,你過來的時候能看到……害,你看不懂中文。你來的路上能路過一家同名的店。」他搖頭,「沒這家正宗!」
沈邇坐下,看著簡陋的菜單,聽趙森介紹了半天才理解了什麼叫「腰子」。
不一會兒劉昶和白沉都來了,還有兩個沈邇不認識的生面孔。他們相互說著玩笑話,沈邇雖然不太聽懂的,但跟謝至嶠的京腔相似的音調讓他覺得熟悉。
「誒,老謝到哪兒了?咱們先烤著吧,nei牛肉先來20把,腰子……腰子呢,要多少?Alber你吃不吃。」
沈邇搖頭,劉昶還想熱情介紹一下中華美食,白沉拿筷子敲他,「別煩人家,點你的。一會兒老謝了看到非弄死你。」
店裡的椅子是長板凳,沈邇背對著二樓樓梯。忽然,一雙手捂住他的眼睛,一道低沉的男音俯下身說:「等我呢嗎?」
沈邇覆住他的手拿下來,看著他坐下。桌上8個人,除了還在跟服務員加菜的劉昶,其餘5個人眼觀鼻鼻觀心,默契的沉默。
劉昶點完菜,看到謝至嶠來了,咋呼的問:「謝至嶠你不來點兒?今兒我能喝酒,走一個唄!」
席間,謝至嶠給沈邇挑了一些牛肉雞肉吃,趙森起身給沈邇倒啤酒,杯口被謝至嶠一巴掌蓋上,嫌棄的說:「嘛呢嘛呢?」
趙森站著,「喝酒啊,Alber能喝酒,又不是沒一起喝過。」
謝至嶠挑眉,「以前是以前,人剛做了那麼大的手術,有點眼力介兒。」
趙森拍了額頭,懊悔:「害,忘了忘了,我的我的。」
謝至嶠左手右手各一瓶維他奶,熟練的對開,放在沈邇手邊,低聲說:「寶貝兒,甭理他們,你就喝這個。」
他斜了對面一眼,又補了一句:「這個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