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好,一直陰雨綿綿,小福子為了不讓唐玉竹顛簸受累,走的官道,速度並不快。如此一來,增加了前進的時間。
等他們到軍營附近,天色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在黑暗中看過去,軍營內燈火通明,大軍在校場集合。
小福子和門口的守衛認識,有些詫異道:「這麼晚還有訓練?」
守衛搖頭:「不是訓練,聽說是出事了。你怎麼來了?」
小福子暗想來的不湊巧,但都到這裡了,不可能不進去,道:「我來找寧王有事,可能行個方便?」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若是往常,他們放小福子進去也沒什麼,可今天情況特殊,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沒有冒然放行,而是讓小福子等一等,另一人進去通傳。
唐玉竹抓著馬鞍,扁了扁嘴。
天色黑透了,他心裡開始有些擔心,要是曲無觴忙完了不在將軍府留宿,爹爹肯定會發現他偷溜出府。
通傳的守衛進去好一會兒,他還沒出來,宗聿先帶著一隊人手騎馬出來。
小福子在馬背上和他們打了個照面,宗聿身上穿著軟甲,腰挎寶劍,面色陰沉如水。
小福子尚未開口,窩在他懷裡的唐玉竹先開口叫起來:「爹爹!」
孩童的聲音清脆響亮,這一聲爹爹叫的十分清晰。
宗聿一震,凌厲的視線掃過來,看清唐玉竹的模樣,陰沉的臉色瞬時緩和,但那點鬆快之意還沒湧上眉梢,又演變成了薄怒。
「小福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宗聿皺眉問道,話里有兩分審問的意思。
小福子把他是怎麼撿到唐玉竹,唐玉竹又是如何央求他出城一事說出來。
宗聿騎著馬走到兩人跟前,長臂一撈就把唐玉竹抱過去。
唐玉竹順勢抱住他,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不等宗聿開口,便先道:「父親,你不要怪這個哥哥,是我要他帶我來的。」
唐玉竹見宗聿眉頭緊鎖,面色難看,自知有錯,不忍連累別人,把過錯攬過去。
宗聿盼了多日的這聲爹爹在這種情況下從唐玉竹的嘴裡說出來,他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早在小福子把人帶來之前,凌霄閣的探子先快馬加鞭從小路趕來軍營,帶來唐玉竹走丟的消息。
宗聿聽清楚的那一刻,心臟驟停,無數不好的念頭爭先恐後地冒出來,侵蝕他的理智。他連訓練都沒搞完,這會兒是要帶人去找唐玉竹。
不曾想剛踏出軍營,闖完禍的唐玉竹就出現在他眼前,上來先喊他爹爹,讓他不能發火。
宗聿越想越氣,還是沒忍住在唐玉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收著力道,聲音響,但是不疼。
「別以為撒嬌就能矇混過關,唐玉竹,你長本事了,現在都學會偷偷跑出來了?」
唐玉竹捂著屁股,瞪大眼睛看著宗聿,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樣,爹爹怎麼會知道他是偷偷溜出來的?
「我是和曲伯伯一起出門的。」唐玉竹試圖狡辯。
宗聿已經知道前因後果,冷笑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誇你聰明?」
「我一直都很聰明。」唐玉竹沒聽出他的陰陽怪氣,以為他是在夸自己。
宗聿一愣,心頭的火氣被唐玉竹的這句話弄的有點潮。
唐玉竹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因為路上有風有雨,他躲在小福子的披風下面,這會兒頭髮亂糟糟地糊在臉上,看起來有點潦草,又有點狼狽。
宗聿那高懸的不安衝到頂峰,在心底呼啦啦地盤旋一圈又一圈後,終於捨得落地,他緊繃的身體鬆懈,腦子裡拉直的弦縮回去,此刻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因為著急聚齊的精神氣散去,四肢發軟。
他緊緊地抱著唐玉竹,劇烈的心跳平息,想罵的話沒捨得罵出口,只是嚴厲道:「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跑出來?」
唐玉竹仰著頭,道:「因為我要走了,我怕以後沒機會見你,所以就出來找你了。」
宗聿失而復得的心情還沒緩和,就被唐玉竹的這句話定在原地:「你說什麼?」
唐玉竹道:「曲伯伯今天在收拾行李,爹爹也在。」
唐玉竹推開宗聿,和他拉開距離,很認真地盯著他,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父親,從見你的第一面就知道。可我不能認你,我要是認了你,爹爹會傷心的,我不要爹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