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雪設想過再次見到陳馭野的場景,但沒想到會在這安寧縣清水鎮大關山,在這無比偏僻的一隅。
再次看到陳馭野。
他剛從車上下來,車上隨之而出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幾個人提著公文包,其中一人不知說了什麼,旁行者哈哈大笑,而一旁的陳馭野也哂笑一聲。
是當年那一副,對朋友開玩笑先微微搖頭,然後再鼻腔溢出笑意的順序。
陽光下,他仍舊笑得恣意,好像還是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眾星捧月,引人注目的少年。可又有歲月的細枝末節在此刻顯露出來,他脊背單薄,比大學又瘦了不少。
也從那一個,身著簡單且清爽運動裝扮酷酷的少年,變為如今一身正裝,眉宇少了幾分肆意快活,多了幾分穩重。
彼時男同事站在她面前,神色有些緊張,以至於音線都有些帶顫。
「晚上去吃飯嗎?」
陸振楠心也懸至最高點,他咽了咽口水,想起同事的鼓勵,道:「就我們兩個。」
他說完這一句話,神色期許地看著面前的女生。
可程書雪卻不再是往常那般認真聆聽他人說話的柔和樣,她今日罕見地失態,脊背挺直卻僵硬,整個人的神色也極其不自然。
她兩側的指節攥得發白,面上定定地看著那方位,大腦嗡嗡作響,只想快速離開這地方。
畢竟,當年分手鬧得極其不愉快。
他看起來還不錯,沒自己也很好。
自己,也不應該出現在他面前。
成為他心中的那根刺。
陸振楠緩緩開口:「書書,你想去嗎?或者,你想吃什麼?」
「火鍋還是烤肉?本來我打算請你吃你最愛的牛肉麵的,可想想又有點拿不出手。」
牛肉麵。
當年他請自己吃的第一頓飯,也就是牛肉麵。
想起當年拒絕他請自己去高檔餐廳吃飯,他漆黑狹長的眼眸望著自己,語調隨意可卻理直氣壯的一句話。
「——人生在世,什麼都用最好的,不是為了彰顯階級,只是為了讓我們知道——我們值得享用這麼好的一切。」
與他有關的一切,在經年流轉中仍仿若昨天,怎麼也忘不掉。
程書雪太陽對上男生泛紅的耳垂,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地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喜歡一個人吃飯。」
怕被陳馭野聽到,她聲音雖低,可卻直白,乾脆,利落。
在說完這一句話後,程書雪轉身就走。
陸振楠深覺自己以公事之名行欺騙之事,傷害到了她,立馬認錯:「書書,我知道錯了。」
男生的聲量本就比女生大,即便隔著一馬路,可她還是挺怕陳馭野看到自己。
書書,這幾年,他身邊會有叫書書的人嗎?
倘若不經意聽到書書兩個字,會不會想起自己?
心臟像是被一根細線緊密勒緊,她只覺得自己真是糟糕透頂了。
明明說分手的是她,現在胡思亂想又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