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光「嗯」了一聲,安心地躺了下去。「放心,應該是個死前種不夠田的餓死鬼,今天逼著我開了那四分地的荒,想來心愿已了,現在也該走了。」
有這兩百文,明天他就去賭坊,將舊債還清,還能再小賭兩把。
聽說身上被髒東西呆過的人手氣會特別好,何曾光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仿佛已經看見成堆的銀子在向自己招手。
陳巧娘渴望的眼神划過男人的枕頭,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低聲道:「孩子他爹,我今天送阿茗去了村頭何夫子那。」
二百文,只要男人願意給她二十文,她就能給兒子買支筆,買刀紙,至少能讓孩子感受一下拿筆寫字的滋味兒。
她盤算著如何開口討要,哪知話音剛落,男人已經不耐煩地開始斥責:「早跟你說了讀那玩意沒用!你看看那何越海,什麼何夫子,讀書讀得,連自己老爹都能氣死,近百畝的良田跟大房子也都敗了個乾淨。讀書識字這玩意,那是城裡老爺們吃飽了沒事幹,讓兒子去做的。咱們一家都是莊稼漢,你還不如讓他學種地!」
陳巧娘起初是下意識地低下頭,順從地任由男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可她越聽,渾身便越是不由自主地輕顫,呼吸也變得急促。
「讀書怎麼會沒用呢。」她低喃。
「你說啥?」何曾光沒聽清。
陳巧娘深吸了口氣,勇敢地抬頭,直視男人的眼睛:「城裡的老爺們有錢,吃喝不愁,見過的世面也多,他們都要自己的孩子讀書,肯定有他們的道理!我是沒見識,可我也知道這世道,甭說做官的大老爺要讀書識字,就是在城裡做個小生意,稍微體面些的掌柜帳房,哪個不用讀書識字?我種地,是因為我不識字。可如果我兒子識字,他就不用種地!」
她越說越激動,眼裡已然泛起淚光:「種地有啥好的,每天起早貪黑,拼盡了一身的力氣,就為地里那點出產。風調雨順的時候勉強餬口,一遇上災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認!阿香阿茗還小,阿茗要是讀書出息了,將來還能給阿香撐腰。我不管,我就是要他去讀書!」
可她這番一長串的心裡話,絲毫沒有打動男人的心。
何曾光翻了個白眼,嫌棄道:「死心眼,跟你說不明白!你要送就送,但先說好,我可沒錢!」
說完,他翻了個身,將放著錢袋子的枕頭完全壓在臉下,意思很明顯:這筆錢他不準備拿來送兒子讀書。
饒是這些年吃夠了嫁錯人的苦,陳巧娘此時心裡也控制不住地感到苦澀,她閉了閉眼,一行熱淚無聲落下。
「行。」她咬著牙道:「用不著你!」
負氣般地在另一頭躺下,離男人遠遠地,陳巧娘在黑暗中用手拭淚。
不打緊。
她對自己道。
今天男人不是還開了四分地的荒嗎,明天她就去看看,整得如何了,能不能種些什麼,多少也是筆進項,她可以用那筆錢供兒子讀書。
第95章 系統不做人
與陳巧娘相同心境的, 還有隔壁屋裡聽完夫妻倆對話全程的姐弟。
何月香緊握住弟弟的手,低聲安撫他道:「不怕,姐姐和娘一樣, 無論如何也會供你讀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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