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會不會太招搖?」何月香遲疑地問:「況且,咱們又哪來這麼多錢,買下那麼多糧食呢?鄉親們也都知道咱們家的情況,想來也不會同意賒帳。便是願意賒帳,咱們家一下子買進來那麼多糧食,又要如何解釋這些糧食的不翼而飛呢?大老爺肯定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存在,咱們家也得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才行。」
這番話點醒了另外兩人。
「是這個理,阿香說得很對。」陳巧娘忙道:「這等奇事,不好叫外人知道的,萬一驚動了有大神通的人上門,將你們爹抓走怎麼辦。」
何月茗看了母親一眼,沒有吭聲。
真要抓走老爹,他倒也沒有異議,只是遺憾那位大老爺一併離開這家罷了。
畢竟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這位大老爺對他們家的幫助,可比他爹大多了。
「錢不是問題。」何月茗沉著道:「可以先賣咱們自己家的糧,手裡有錢了,再去買別人家的。娘,先從和你交好的叔嬸家開始,就說是咱們家為了還父親的賭債,所有糧食都抵出去了,家裡都不夠吃了,所以才想問他們低價買回來些。」
如此一來,還能圓上之前他大庭廣眾之下,交給賭坊的人,三百文錢的事。
陳巧娘連連點頭:「這個辦法好,省得到時候人人都以為咱們家發達了,在背後亂嚼舌根子。」
他們家一直是村里過得非常清貧的人家,雖因此被許多人瞧不起,卻也因此得到許多人的關照。
若真發達了,不論是陳巧娘還是何月茗姐弟,都很願意回報曾經幫襯過他們的人一把,只是他們這樣發達的法子,又不好叫外人知道,且也不是什麼大錢,總歸是為家裡多些進項,讓日子過得去一些,還是不要大肆聲張得好,免得招人眼紅,生出不必要的是非來。
「也不能一口氣買回來太多。」何月香又提醒道:「萬一大老爺不收旁人種的,只要咱們家的呢?」
又一盆冷水潑下,母子倆都是一驚。「不會吧?」
若真如此,他們這一切盤算都得落空!
何月茗無力地往桌上一趴,忍不住對親生姐姐道:「姐,我今日才知你有如此掃興的能耐。」
眼看著女兒訕訕陪笑,陳巧娘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兒子:「說什麼呢,你姐姐這叫思慮周全。她說得極是,過山先探路,一個弄不好,掉進萬丈深淵,小心連屍骨都找不著!」
「知道了。」何月茗放下碗筷,站起身來,對姐姐行了一個新學來的書生禮:「是弟弟口不擇言,請姐姐原諒則個。」
何月香被逗笑:「我哪會真的生氣,你快別耍寶了。」
心中卻想,弟弟這般行禮時當真好看,只可惜一身鄉下小子的短打,生生破壞了這個禮節的文雅。不如,今年新春,若家中情況改善了,便為他做一件書生長袍?
何月茗卻道:「若大老爺不收旁人地里收的,就把咱們自家留的糧全給大老爺,咱們自己再去買糧回來吃。這般一來一回,也是能多掙些錢的。具體事宜,咱們秋收後慢慢探討,娘,姐姐,我先去何夫子那讀書了。」
小小少年拿起姐姐給做的書袋,快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著兒子充滿朝氣的模樣,陳巧娘又想起昨日門前,兒子對自己和女兒的維護,心中微暖,不由得對何月香輕聲地說:「阿茗將來定是個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