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還白了一眼田大爺。
後者訥訥地垂下頭去。
陳巧娘忙道:「大娘說的是,不怪大爺,他也是看我們家可憐。」
田大娘樂呵呵地道:「那可不,我家這位啊,就是心軟。巧娘啊,這回要多少糧啊?」
「一百斤就好。」
「不多要點?你看你這天天這家問完跑那家問的,還缺多少啊,不如都在大娘這買齊算了。對了,你要買這麼多糧做什麼?」
陳巧娘心裡一咯噔,她是老實又死心眼,但不是蠢,田大娘這話里有十分強烈的試探意味,且看她的眼神又滿是算計,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強笑道:「不了,這一季的收成,都叫我賣給了一位大老爺,他出的價也是一文兩斤。我們家這才有錢還了孩子他爹欠下的賭債。如今呀,就想著趁眼下大家的陳糧還沒賣,就想用一樣的價錢多買些,省得到時候家裡糧食不夠吃,又要多花錢去買糧鋪的。到時候三文一斤,我們怎麼吃得起呀。」
田大娘看了她兩眼,心道這話也在理,全部的糧食都換了錢,可錢能拿來吃嗎?他們這樣的小民,根還得扎在地里,憑糧食過活。她要不趁現在大家手裡陳糧未出的當口囤一些,再過一陣子,就只能上糧鋪買,那會兒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那行吧,五十文拿來,我讓我家那口子給你送回去。」田大娘懶懶道。
她的態度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陳巧娘卻因此鬆了口氣。送腰中取出一早就準備好的五十文,遞了出去。
田大娘細細數過兩回,確認無誤了,才擺擺手,讓田大爺送人和糧食出門。
一路無話,一直到何家門口,田大爺將肩上糧食卸下,才嘆道:「你這孩子,怎就這般死心眼呢。」
陳巧娘心知他是在為方才田大娘所說的話感到抱歉,這老兩口也挺有意思,田大娘雖是女人,卻將老實厚道的田大爺吃得死死的。在家中,事事都唯田大娘馬首是瞻,聽命行事。
方才田大娘的確讓她很不舒服,可對這位雪中送炭的長者,陳巧娘始終心存感激,也很尊敬。
「大爺放心,最難過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你也瞧見了,我家那口子近來都改好了,咱們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她忍不住透露一絲真相,為了寬慰他。並取出袖中放了多時的小錢袋,交予田大爺手中,壓低了聲音道:「你瞧,這是您上次偷偷借我的錢,咱們已經能還給您了。」
那錢袋子的樣式,正是他上回給出去的。
田大爺於是想起了近來村里流傳的另一些閒話。
聽說何曾光改好了,前些日子秋收就陪著巧娘在地里幹活,這些日子,也不再遊手好閒,而是一直在山腳下那片荒地里開荒。
住何家身邊的鄉親們也都說,再聽不見他打老婆孩子的動靜了。
「真的改好了?」
陳巧娘肯定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