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茗腳步頓了頓,回過身來沒好氣地回答:「老師之所以繼續留在這裡,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能告訴你,是為了要緊的大事,也算公務,要直接面聖交帳的那種。還有,你方才這些話,在家裡說說就得了,出去了可不要亂說。編排皇族,是砍頭的大罪!」
何曾光忙捂住了嘴,表示以後會謹慎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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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早稻成熟,夏收正式開始。
何家二十畝水田總共收上來三千多斤稻米,平均下來,每畝只有一百六十餘斤,這比起去年秋收的二百來斤,每畝地就差了四十斤。
這還是陳巧娘請來的短工,足夠勤快,嘗嘗挑水保證水量充足的前提下。
那些家中田地不少,勞動力卻不足,甚至到了全家不分老幼,輪流去打水澆田的地步,也才勉強地救下一些糧食。
其結果,便是何家村裡的水井日漸枯竭,村外那條大河也肉眼可見地乾涸了,露出了三分之一的河道。
這年夏收結束,家家戶戶都沒有了往年豐收的喜悅,有的,只是朝廷知道收成不好以後,能下旨減稅的渴望;以及,若天再不下雨,接下來的晚稻要怎麼辦的擔憂。
沒過幾日,村長便帶來一則消息:朝廷賦稅照舊,還是十一取一,大家回家清點好該交的糧,趁早交了。
夏日炎炎,村民們的心卻如墜冰窖。
今年沒有人再賣糧了,即使家中還囤著極多陳糧的人家,如曾經幫過陳巧娘的,徐春芳的夫家,多虧了老爺子的固執和先見之明,他們都留了極多的陳糧。
可饒是如此,也下意識地控制了每日的口糧。
於是糧鋪里的糧價,又悄無聲息地漲了一文。
在這種日漸壓抑,到處都是唉聲嘆氣的氛圍中,時間來到八月下旬,何家二十畝地的玉米熟了。
金燦燦的一片,分外惹人注目。
上回馬鈴薯成熟時,正值二月底,天寒地凍,是一年裡最冷的時候。
多數人都不愛出門,再加上馬鈴薯表面看來,就像是一種新的菜蔬,眾人都沒有太過在意。
到底收上來多少,這玩意的產量有多驚人,也只有何家人、禹元瑋知道。
但這回不同了,玉米杆子長得這樣高,顏色又如此顯眼,在這悶熱得,在家完全呆不住的夏日裡頭,有許多自荒地旁經過的鄉親,都注意到了。
他們好奇地問何曾光,種的是什麼?
何曾光想了想,回答:「一位南洋回來的員外給的種子,讓我試著種,到底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人們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