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先生?我來給您治病啦!不要躲!哈哈哈!」
電鋸啟動時的轟鳴摻雜在笑聲里,尖銳刺耳。那道沉重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了。
樓道里只剩下一座發紅光的擺鐘,鐵質鐘擺每秒輕微晃動,重重敲擊進池北心裡。
而這一切,都要從昨天那場詭異的「夢」說起——
晉市第一高中位於晉市的中心,這是個誰來都得從麻雀變個鳳凰的重點高中。
早上八點早讀結束,三班教室內。
「北哥今天怎麼蔫巴成這樣,是不是熬夜複習了?」
小胖王查理是班裡公認的情報人員,他只說板上釘釘的事,此時憂心忡忡地勸道:「不是我嚇你啊北哥,前幾天好多人因為壓力太大,說是看到了怪東西,精神都出問題了!還有這兩天流感嚴重,你……」
「今天期中考試,先考語文,都把桌子拉開!」
班主任一進來,全班瞬間安靜下來。王查理連忙跑回自己的座位。
池北沒有聽清王查理的話,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突突得又快又響。
他平時也沒少熬夜刷題,只有今天不一樣,耳邊陣陣耳鳴,老師的話都聽不清,不好的預感塞滿整個身體。
這真的只是熬夜的後遺症?
池北晃晃腦袋,努力清醒過來,伸手去拉桌子。
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他的同桌呢?
他和他的同桌黎序關係一般,甚至有些不熟,但黎序平常總是很早到教室,每次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可是今天,人呢?
「同學們,往後傳卷子……」
「靠!那是什麼東西!」
一聲大罵喚回池北飛遠的神思,他順著聲音看過去。
「啊——!」
「——!」
「怪物!怪物!」
悽厲驚叫刺破窗戶,重重砸進池北心臟,他不知所措地想要站起身,前面同學往後傳卷子的手一松,發著紅光的卷子落了滿地……
紅光?
池北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臟,俊秀的臉龐打上了一層紅色陰影。
他跌坐在地上,瞳孔震縮著朝外面看——天空是紅的,太陽不見了,只剩下幾朵紅雲飄著。
長滿了粗毛的黑色柱子直直插進操場草地正中央,還有更多的黑柱子在踩踏學校,餐廳、宿舍、還有……教學樓!
「小心!」池北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剛剛還在遞卷子的同學被壓成肉泥,溫熱的血濺到他的側臉和手背,黑柱子把教學樓擠壓穿透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將周圍一圈人都崩飛。池北在地上滾了幾圈,碰到桌子腿才停下,後背撞得生疼。
教學樓已經被徹底貫穿,在中間留下一個十幾米寬的大洞。
「什麼啊……那是什麼……!!」
「快跑啊!」
「不要被吃了!不要被吃了!」
池北的頭此時沉得像撞了一輛大卡車,聽到同學們發顫的喊叫,勉強抬頭向上看。
那些黑柱子是腿,共有八條,每條腿末端有爪子和毛。頭胸部和腹部相連,腦袋上有八隻眼睛。
這是一隻生物書上最常見的蜘蛛。
這隻蜘蛛——幾十米高。
「跑啊!跑啊!」
王查理揮舞著雙臂,那張古靈精怪的胖臉上糊滿淚水和鼻涕,他推推被嚇呆的同學,腳步蹣跚受了傷,卻還要去扶旁邊被衝擊倒下的同學。
「北……北哥!我扶你——」
有人扯著胳膊,將池北從地上拉起來,池北腦袋很暈,眼前天旋地轉隱約發黑,他甚至看不清是誰扶了自己,耳朵還能聽見模模糊糊細碎聲音,尖叫哀哭還有吼叫……
「北哥,你你還能走嗎?我……啊……」
聲音在耳邊炸裂開,池北耳蝸嗡嗡作響,耳鳴間隙還能聽見支離碎語:
「我……你……保重」
扒拉出一絲清明,他盡力組合出這些詞的含義,是扶他的那個人走了,跑了,或者死了。
看不完全的蜘蛛還在瘋狂踩踏,一朵朵血花在地面綻放。
這是夢嗎……
是夢吧……
快醒過來……
我只是在考場上睡著了……
承重牆搖搖欲墜,終於砸了下來,池北站不穩再次跌倒,沾滿一身粘稠濕潤,腥臭噁心。腳尖碰到碎石殘肢,大腿砸到鋒利石頭尖上,如同扎進大腦皮層,劇烈的疼痛讓他各個器官重新活過來。
卻也讓他明白,眼前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