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傅夫人情緒激動,她與余淮水的生母是閨中好友,每每看著余淮水那與其生母幾分像的臉,實在是心痛不已。
傅老爺趕緊過去拉開她,兩人一向恩愛,傅老爺知道她的性子,哄著傅夫人回去坐下。
幾人都知道這事急不來,余淮水也需要日子接納這個事實,傅老爺索性散了人,各自回院去了。
院裡又落起雪來,零碎的雪花隨著冷風飄卷,撲在了余淮水的眼下。
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可不能帶去京城。
余淮水想著,摸了摸眼下的濕潤。
定是要耽誤科考的。
第2章
冬日天寒,大雪飄零,山路上一匹烈馬疾馳而過,快的如墨色溶於水中,風卷著雪如刃般獵獵刮過。
這般速度若是掉下馬,就只能閻王殿裡走一遭了,可馬上的人卻絲毫不懼。
那人揚起頭來,雪花簌簌砸在那張年輕俊秀的臉上,他只好眯起眉眼隔去風雪,顛簸下他的黑髮四散風中,髮絲卷過左耳一隻金圈,折射出熠熠光彩。
緊隨身後的土匪都看得心驚肉跳,馬上那人卻只專注在前方奔馳的黑點上。
那是一群野狼。
「大當家!你慢些!」後頭不知誰高喊一句,終究是沒追上前頭狂奔的一馬一人。
「媽的!臧六江不要命了!」有人玩命策馬,氣喘吁吁地罵道。
「大黑!」臧六江一拍身下黑馬,那馬竟又加快幾步,極快地拉近到狼群身後。
接著,臧六江竟一踏馬鞍,整人凌空而去,離弦一般飛身掠過狼群,滿地白雪被他剎地揚起,狼群之前爆開一團雪霧。
臧六江剎停在地,一摸腰間佩劍,對著面露兇相的狼群咧出一口帶著狠勁兒的牙。
「跑啊!」
在這隆冬的天裡,這般不要命的烈性男兒,也只會是臧六江了。
臧六江是山上老土匪臧永強的第六個養子,八歲上的山,養的又野又狠。
那時動盪,朝廷不穩,又遇上了天災,臧六江便是那時隨著親爹娘出來逃難的。
大難臨頭各自飛,臧六江才幾歲,就被扔在了莊子裡。
莊子不大,可也不能眼看著一個孩子餓死。
臧六江就這樣在莊子裡東討一口飯,西喝一碗水的活著,哪日討不著飯吃,就去山上挖野菜刨樹根,勉強填飽肚子就回破廟裡呼呼大睡。
終究是臧六江命不該絕,一個死了兒子的奶奶收留了他,給了他吃住,終於不用在村子裡流浪了。
原來他沒有名字,奶奶喊他柱子,那是她那短命兒子的名字。
柱子去幫人建房子,被一根柱子砸死了。
臧六江頂著柱子的名字,一直陪著奶奶過日子。
安生日子過了幾年,莊子裡就遭了土匪,這幫土匪不殺人,不搶妻女,只是每家搶走了一袋糧食,打了字條說來年一定雙倍奉還。
只可惜奶奶沒等到土匪來還糧,就先去了。
臧六江沒錢打棺材,又不想把奶奶草草掩埋。
後山上有不少野狗,若是不用棺槨,前腳剛埋了人,後腳那幫畜生就會刨墳的。
他想起那幫土匪,從炕席底下翻出來一張草紙,紙被熏得黑黃,隱隱約約印著那幾個字,他把紙條攥的死緊,連夜上了山,給那土匪頭子磕了三個響頭。
「我不要米,也不要錢,我這條命給你,求你給我奶奶一副棺材,當牛做馬,我無怨無悔!」
那土匪生的極壯實,對著瘦成一把骨頭的臧六江朗聲大笑,從正中的椅子飛身而下,一把就攙起了瘦弱不堪的他。
「好!是個重情重義的小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臧永強的兒子!」
然後臧六江就有了他自己的名字,還有了五個各自沒有血緣的哥哥。
土匪山上有個瞎了眼的老頭子,會摸人手相,掐指一算說臧六江五行缺水,得取個有水的名字。
土匪們湊在一起商量了幾天,覺得既然缺水,那就得名字帶水,一拍板:「就叫六水吧!」
可這麼喊了兩天,臧永強覺得不夠霸氣,嚷嚷著我臧強也是見多識廣,哪能讓我的兒子叫這樣小氣的名字,便改了叫六江。
臧六江覺得挺好,比他大哥叫臧大樹強。
又過了幾年,臧強一心追求快意江湖,撒手便下山去了,土匪頭子傳給了他大哥。
沒過兩年,大哥喜歡上了山下的姑娘,姑娘家裡一聽大哥是山上的匪首,怎麼也不肯嫁,大哥便拿了錢財下山開鋪子,土匪頭子又給了他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