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都跟在身後,余淮水作為「人質」也沒膽子回頭去瞧,只得把視線落在給自己牽馬的小孩身上。
他不認得羊皮襖子,瞧著牽馬的小孩穿的單薄,這冰天雪地的只穿了件小襖,心想他會不會也是被綁上山做苦力的?
他越想越同情,看看四下無人,便直接開口喊他:「哎,小孩,你冷不冷?」
那孩子木木地轉過頭來,圓圓的臉蛋上沒什麼表情,對著他阿巴阿巴了兩聲,赫然是個啞巴。
跟在後頭騎著大黑的臧六江瞧著那個氣,那撿來的小啞巴又不會說話,怎麼自己未來媳婦兒和他搭上話了,這怎麼行!
想著臧六江翻身便下了馬,撅開小啞巴自己搶過韁繩來,兇巴巴地轟人道:「去!去牽大黑去!」
隨後,臧六江捏著韁繩輕輕撣了撣,一臉的諱莫如深:「你牽的明白嗎你就牽,換我來牽。」
小啞巴習慣了大當家的不著調,一搖一擺地往回走去牽大黑。
韁繩搶過來了,臧六江反倒有些侷促,他不敢直接去看余淮水,東瞧瞧西看看,低頭去看余淮水垂下來的腳,那腳沒有裹足,挺大的一隻,看著就有福氣。
若是兩個大男人,怎麼也用不著誰對誰負責吧?
臧六江自顧自地點了點腦袋,想著這白淨淨的人大抵就是個姑娘了。
也好也好,這男人女人對彼此負責無非就是成親,他臧六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的人,說了便要做,心裡這就思忖起拜堂成親的事來。
頭一面就要跟著自己回家拜堂成親,外頭都管這個叫一見鍾情吧?
臧六江過段時候才到二十,情竇初開第一遭,實在不知道該和一見鍾情的心上人聊些什麼。
沒話找話,臧六江摸摸鼻子又撓撓頭:「啊……你沒裹足啊,挺好的。」
余淮水兩道眉毛豎立起來,露出滿臉疑惑,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複道:「裹足?」
有了回應,臧六江再接再厲地找話說:「姑娘你……叫什麼?今年幾歲?」
余淮水倒抽了一口冷氣,連腰杆都僵了:「姑娘……?」
臧六江壯了壯膽子,又接著開口:「既然我看了你的身子,你也暗示我對你負責,你願意跟我來這一趟,定是想好了要與我成親,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拜堂吧!」
余淮水驚懼:「拜堂!?」
至此他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土匪要綁人換錢財!這是把他當姑娘綁回來當媳婦兒了!
片刻的震驚後余淮水怒上心頭,像是被揪了尾巴的兔子,乍然便叫了起來。
「胡言亂語!!」余淮水一巴掌拍在了馬背上,開口就罵:「瞎了你的狗眼!你說誰是姑……」
這一巴掌太突然,棗紅的大馬受了驚嚇,一撩前蹄嘶鳴一聲就要拔腿狂奔,臧六江眼疾手快,一把攥緊了韁繩,壓著馬頭讓它沒法飛奔出去,但劇烈的顛簸還是讓余淮水沒有坐穩。
他兩手抱著自己的書沒處抓,這一下就將他掀下了馬背,書也扔了,人也飛了,余淮水一腦袋磕在了路旁一棵歪脖子松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樹冠上有兩隻鳥受了驚嚇,大叫著撲稜稜地飛走了。
土匪堆里霎時炸開了鍋,大當家剛接到手的人還沒多久就摔下馬了,今天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啊?
余淮水兩眼朦朧地看著跟前人影晃動,怒火中燒,他覺得自己胸口都是悶痛的,終究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臧六江嚇得魂都要飛走了,立刻撲上前去摟著余淮水的身子大聲地喊:「備馬!備馬!都趕緊回去!」
再睜開眼,余淮水面前正立著兩個姑娘,她們一左一右站著,看起來只有十七八的年齡,正拉扯著他的衣帶。
余淮水臉上的表情從恍惚轉為震驚,再變為羞憤,他一個猛子竄起來,手腳並用的爬上床,牢牢捂著自己衣裳:「你,你們兩個姑娘家的,扒我衣裳做什麼!」
兩個姑娘也被他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想到這富家小姐比她們農村丫頭還野,手腳利索的像個小子。
「翠翠姐……」
稍矮一些的姑娘挽著兩個小揪,用紅帶子扎著,看著很喜慶。她怯怯的,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連忙伸手去拉另一個的袖子。
「這富家小姐脾氣真大,叫人怪害怕的。」
叫翠翠的姑娘長得秀氣,行為舉止透著山里人的豪爽,可她沒什麼耐心,兩眼一翻指了指鋪在床上的繡花紅喜服,沒好氣地說道:「既然醒了就自己穿,到了山上可沒人伺候你這個大小姐!」
說罷,翠翠氣沖沖地領著王家妹妹就往外沖,邊走,嘴裡還邊嘟囔道:「不就比我白些,大當家怎麼就看上他了。」
屋裡沒了旁人,余淮水小心翼翼下了床褥,打量起眼前的臥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