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沒鎖,都是大敞著的,臧六江連查了裡間房屋,裡頭都是空空蕩蕩。
又是幾間,有還未被狼群發現的土匪死死抵著房門,臧六江猛地踹開,將人拖出來刀架著脖子逼問余淮水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那嚇得尿了滿褲|襠騷味的土匪叫的像待宰的年豬一般,兩手合十不斷向臧六江求饒,嚇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後院...你去後院看看!!大家都在那兒看狼吃人,你去那兒找啊!!」
看狼,吃人。
臧六江只覺得全身的血都衝上了頭頂,攥著刀的手都不停哆嗦,耳邊陣陣嗡鳴,刺得他腦袋生疼。
臧六江立刻回頭,沿著一地血路向後院而去,火光沖天,被火焰吞沒的草屋坍塌滿地,濃煙燻得臧六江眼窩冒淚。
兩行清淚沖開他滿臉的火灰,臧六江攀過倒塌的房梁,向那已經被燒了個乾淨的後院看去。
破敗的房屋,污濁的空氣,臧六江像是回到了八歲時被獨自留下的那個破廟裡,冷冷的風吹過他滿是淚痕的臉,又冷又疼。
他太怕了,怕看見余淮水單薄的身影躺在地上,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家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去了。
「淮水!!」
臧六江終於忍不住了,十九歲的少年顫著嗓子喊著不知生死的心上人,即便是哭了滿臉,他還是拽起袖子來擦著眼,生怕自己錯過了微乎其微的可能。
「....」
躺在地上的余淮水微微睜了眼,身上輕飄飄地,他當自己終於是死了,望著那站在坍塌房屋上的身影,釋然地笑了。
「你還真的來接我了.....」
第53章
天邊翻出一抹亮光, 昏黑的夜色逐漸被驅散開來,山風吹過,房屋焚燒殆盡的煙塵瀰漫在稀薄的晨光之中。
聽見了動靜,臧六江抹一把臉, 定定地瞧著躺在灰燼之中的人。
那身形, 分明是余淮水。
兩隻狼崽在余淮水糟亂的發間拱動, 不斷發出嗚嗚嚶嚶的叫聲。
它們尋不著母狼,一窩所出的兄弟還少了兩個,眼下不安的厲害,遇見還有出氣兒的余淮水,便寸步不離地粘著。
「淮水!!」
臧六江大夢初醒, 翻身躍下仍有餘燼的柵欄殘骸,踉蹌著撲在余淮水的身側。
他臉上還掛著淚, 見余淮水還睜著眼, 猛地便一把撈起還在感傷自己『英年早逝』的余淮水,牢牢地摟在了懷中。
余淮水飄飄飛去的魂兒忽然便被用力地拉了回來,炙熱而又帶著血腥味的懷抱撲面而來,他那顆頹唐跳動的心臟似有所感,狂獵地躁動起來。
「你......」
余淮水瞪大了眼睛, 猛地撐開臧六江緊抱著他的臂膀,一把捧起了他滿是淚水灰塵的臉來。
「熱的,還活著.....」
余淮水不知是自己的心在顫抖, 還是世界在為之顫慄,濕漉漉的目光始終都無法聚焦在臧六江那張滿是疲累卻熟悉非常的臉上。
是他眼壞了嗎...
視線模糊的厲害,余淮水抬手搓了搓眼,兩行滾燙的淚順著臉而下,他這才發覺是自己的淚水蓄滿了世界, 委屈苦澀地包裹著眼前的人。
「你還活著......」
余淮水的目光終於安定了,突然地,許久堆積的酸澀苦楚噴涌而出,余淮水放聲痛哭,用力地揪住了臧六江的前襟:「你還活著!!」
也不管手臂刺痛,余淮水滿是泥土傷痕的手用力地攥著拳頭,憤而沉重地打在臧六江的臂膀胸膛上。
「你這個王八蛋,你不是死了嗎!你騙我!!你敢騙我!!」
咚咚沉悶的響傳進了臧六江的身體,這聲音在哪兒聽過,八歲時背上的鈍痛混合著空落落的迴響,被余淮水的哭聲填地滿滿當當。
「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臧六江手足無措,豆大的淚水從他的臉上落了下來,余淮水的那些個拳頭巴掌打在身上,卻不及他的哭聲刺人,痛的臧六江一顆心都要裂開。
臧六江皮糙肉厚,打的余淮水手疼,幾拳下去,反倒是他先收了眼淚,直愣愣地盯著跟前的臧六江。
「我,我帶你回去...我們回家.....」
臧六江還是哽得厲害,拉著余淮水垂下來的手臂輕輕搖晃,仿佛一個認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