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上能養出什麼好蠟燭,草莽粗野的如主人為人一般,帶著火星兒往余淮水的手心裡一放,一摸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貨色。
余淮水想婉言謝絕,這蠟燭不用眼瞧就知道質量過硬,燃一夜對身子不好,不如改日再點來用,到時候也不用管什麼養護身子,痛痛快快地燒他一夜。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余淮水後日便要去考大官,再狼心狗肺的人也不能扯著這麼緊要關頭的人夜燃蠟燭。
臧六江心裡掂量掂量,索性也不強買強賣自己的蠟燭了,今兒只當是給余淮水的蠟燭鋪子包了場。
什麼親手交易、口口相傳、躡足附耳、首屈一指......
臧六江那點書沒白讀,成語用的愈發亂了。
待到余淮水支撐不住,好好地泄了回壓,臧六江早就燥地一腦門子熱汗。
這比登船殺敵還折磨人,臧六江吮了一把自己濕漉漉的手指,扯過一旁的被褥來,給打水裡撈出來一般的余淮水裹上,抬手去掀床帳。
外頭還是一片漆黑,分不清是什麼時辰,臧六江倒不擔心被人瞧見,無非是傅聰傅明雞飛狗跳地打他兩下,可余淮水好面子,臧六江瞥了一眼昏沉睡著的余淮水,最終還是遂了他的心意,摸索著去尋自己的衣裳。
「淮水!」
外頭突然喊了一聲,床上的臧六江霎時一僵,被褥里的余淮水更是夢中驚坐起,唰地便起了身,兩人借著稀薄的日光驚慌地對了個眼。
「你嚷什麼!」
傅聰都被傅明忽然的一嗓子嚇了一跳,他身後的阿旺小心地護著三支幾乎小臂粗的香,香上還用硃砂寫了經文,身後一隊小廝丫鬟皆是搬搬扛扛,什麼貢品花燈一應地都備齊了,陣仗大的像要在余淮水的院裡辦場堂會。
「過了時辰怎麼辦?」
傅明也知道自己這一聲不小,連忙收了聲,可還是有些焦急地催促:「我都說了要你早些去排大慈恩寺的香火牌子,挨到今兒才輪到咱們去上香,我能不急嗎?」
都說京中的大慈恩寺香火鼎盛,祈願是最靈的,就今兒這香火牌子還是傅家半年前就候著,塞了不少銀子才打點到的,不怪傅明接了信兒就火急火燎地來尋余淮水。
跟文殊菩薩上香,怎麼也得考生親自到場才行。
傅明正欲上前去叩門,便聽屋內驚呼,嘩啦一陣,咚地一聲響,像是誰摔了。
「淮水!?」
這動靜不小,屋外的人聽的真真兒的,一時傅聰傅明也顧不上其他,衝上屋階便往門裡闖。
一隊人火急火燎進了屋,衣衫凌亂的余淮水正戰戰兢兢地立在床前,再低頭一瞧,是散亂一地的珍珠,剛剛那動靜應當就是余淮水踩珍珠給摔了一跤。
「別動!」傅明立刻母雞護崽一般張開手臂,喝住余淮水別再亂動:「小壇,趕緊帶人把這些珠子給撿了!」
小壇跟著幾個丫鬟連忙應聲,一地珍珠火速撿了個乾淨,傅聰傅明迎到余淮水的跟前,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確認手腳都沒什麼異樣,這才叫人把吉服拿來,給余淮水梳妝打扮。
「浮票我已經差人領了,用具也都送去廟裡開光,一會兒咱們回來一併接回來就行。」
「這是魁星點斗的香囊,你好生掛著,別給旁人看啊。」
「大哥二哥相信你的本事,不過別人家也求這個,咱們求個心安......你看什麼呢?」
傅聰傅明圍著余淮水佩戴首飾,見他心不在焉,隨著目光往床褥上看,床帳遮掩著,裡頭黑沉沉的一片。
「沒什麼...二哥!」
傅明性子急,還不等余淮水給出個答覆便幾步過去,一把便扯開了床帳。
余淮水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不過那床褥上的確沒有旁人,只有一團凌亂的被褥和幾本揉亂了的書。
傅明狐疑地看了兩眼,忽地一拍掌心,抄起那兩本書回到余淮水的身邊:「惦記這書了?」
的確有這個可能。傅聰點點頭,大哥做派地伸手搓了搓他圓潤的腦袋:「不差這一會兒,咱們去吃些早點,趕早去燒柱香,你好好歇歇,別那麼憂心。」
「就是,別那麼惦記,不就是考文化嗎,哪個比得過我們淮水,走走,一會兒咱們......」
穿戴整齊,余淮水被厚實漂亮的吉服裹得金光閃閃,從上到下都是金銀玉石,開光的香囊都掛了十幾個,幾乎是被傅聰傅明架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