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虞連離開了家,連gay吧都沒敢去,當日勇氣像是乍然一現的煙花,謝幕後只留下無邊的沉夜和漫長的空虛。耳垂上的傷口慢慢惡化,又最終癒合,終於長成為一個咧開嘴向虞連發出嘲笑的永久烙印。
虞連匆匆趕到公司的時候,後背整個濕透了,他臉色發紅,腳步有些踉蹌,人看著像發起了燒。
他先前與同事打過電話,程曜被其他人交代了任務,已經在忙活著了。虞連走進洽談室,看見程曜和另個師傅正熱火朝天幹著,於是連忙伸出手,就近拍了拍程曜的肩頭:「對不起啊,叫你們久等,之前小杜交待得應該很清楚了,麻煩兩位師傅了。」
他察覺自己手心發潮,又不好意思地抽回手來,背過身後蹭了蹭。
程曜這邊,兩個人鋪著洽談室的地板,工作量也不大,半天就完活了。虞連一邊說,頸上一邊不住往下淌汗,兩片嘴唇發乾起皮,他下午說話一直沒怎麼停過。
程曜便順手拿了一支礦泉水瓶來,遞給他,虞連愣了一下,含笑道謝,擰開水瓶一口氣灌到了最底。
虞連喉結咽動。水珠沿著他光潔的下顎向下滑,滾到他粉白的頸上,又順著領口,一路溜進衣下細瘦的鎖骨。
程曜看了一會兒,別開眼神。
休息區的工業電扇被程曜搬了過來,虞連站在邊上,對著電扇一頓猛吹。他舒服地呼出口氣,又連聲對程曜說辛苦,說如果晚飯前還沒能完工,自己一定支付程曜加班的費用。
電扇轉動的聲音很大,蓋住了場上一些細微的動靜。虞連頭頂懸掛著昨天才安裝好的吊櫃,吊櫃微不可察地輕輕擺動,落下些灰屑在虞連肩上。
程曜注意到了,他抬起頭,下意識對虞連說:「你走開一些……」
虞連與電扇挨得太過近了,他豎起耳朵,大聲問:「什麼?」
吊櫃轟隆一聲砸落下來,同一時間程曜抱住虞連一個猛撲,兩人一起滾到了地上去。
虞連聽見一聲巨響,眼前驀地一黑,他回過神時,自己一雙胳膊正圈著程曜的腰背,而程曜兩條長腿跨在他身上,將他按在了懷裡。
虞連腦中一嗡,隔著程曜肩頭看過去,落下的吊櫃將地面砸出一個不小的坑洞來,電扇歪倒在一邊,杆子彎了,扇面停止了轉動。
一旁鋪磚的師傅嚇傻了眼,辦公區的員工聽見動靜,都探過頭走來圍觀。
程曜皺起眉,嘴裡低沉地哼出聲來,他被砸到了肩膀。虞連眼都瞪圓了,伸手去碰他,程曜嘶的一聲。
虞連聲音發顫:「對不起、對不起,小師傅,你傷得怎麼樣?」
程曜嘗試活動了一下胳膊,說:「骨頭沒事,大概是皮外傷。」
虞連清醒過來,連忙站起,扶程曜到一旁坐下。四周圍觀的人面面相覷,一時沒人敢吱聲。
洽談室險些出了事故,有可能鬧出人命。虞連很少這樣惱火,抬頭一看眾人,眼神里都含著刀子,他氣急反笑:「家具這塊是誰負責的?這個安裝師傅找得好,還附帶了喪葬業務,把定做的棺材也抬過來吧,這個角度砸死了人連醫院都不用送,直達殯儀館多省事啊!」
場上鴉雀無聲,沒人回話。氣氛驟然冷下幾個度。
虞連喘著氣,稍稍平復一下,疲憊地摘下眼鏡:「行了,我也有責任,是我要撇開裝修公司節省成本的,師傅裝的時候我也該在場,也不全是你們的錯……」
杜裕這時才敢冒出頭把錯領了,虞連事先交待過他,但安裝那會兒他藉故摸魚去了,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片刻,他小聲叫了聲虞總,說當時沒大注意,就待在一旁不敢再多話。
虞連低著頭,沉默地擦拭鏡片,半天沒擦乾淨。他手掌磨破皮了,手上都是灰。
撒氣解決不了事情,過了一會兒虞連先妥協了,說:「知道了。小杜,去量一遍柜子尺寸,重新做一個,原來的家具廠家和安裝團隊都別再合作了,其他辦公家具再檢查一遍。」
他安排完,有些緊張地去撩程曜的衣服,扒開人T恤領口就要往裡瞧。
虞連手微微在抖:「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虞連沒扒開,一下著急,抬手把程曜衣擺往上一掀,袒露出程曜衣下一大塊勁實的腰腹。
程曜臉紅了:「不,不了吧。」
虞連沒察覺自己失態,嘴上一直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師傅,這得算工傷,我耽誤你了,醫藥費我這邊會支付的,你這幾天上工的損失我也會賠償給你。」
他看見程曜肩上大片紅紫的瘀血,十分自責。
陸淮川剛一直打著電話,他才停下手裡的事務,趕過來一瞧,就看見程曜紅著臉衣衫不整坐在地上,虞連與他挨得很近,貼著他耳朵不知說些什麼。
有些刺眼。陸淮川皺眉,嚴厲地呵斥一聲:「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