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降溫,今天格外的冷,程曜把西裝脫了甩在肩上,鼻尖掛著熱汗,胸前的襯衣布料濕了好大一片,黏著皮膚,讓人好不舒服。
他眉頭收緊,扯了扯脖上的領結,覺得冷又覺得熱。眼前大門緊閉,冷森森的,黑黢黢的,程曜在門前來回踱步。
手機屏幕幽微的光打在他臉上,他眉眼垂下,睫毛輕輕動了動。
「我知道你在家,連哥,讓我進去,我們聊聊。」
「別把事都窩在心裡,別生悶氣,不是你的錯。」
「你開門吧,哥,開門。」
虞連通通沒回應。半天前,沒等程曜在婚禮上泄憤完,他被人拖拽著趕下台時已經不見了虞連的身影,座上只剩下那件皺巴巴的外套。
他快急瘋了,到處找人追問,但哪個敢回答他。
他在酒店裡瞎轉了個把小時,找到西裝內兜里靜音的手機,才發現虞連走時已經留訊給他。
【小程,事發突然,人太多了,我先回家了。別衝動,也別找我了】
程曜懸起的心放下一些,最後一句讀著又覺得不對味,像宣告訣別似的。
他眼皮一跳,急沖沖往虞連家趕,敲門,致電,裡頭都沒反應。
程曜耳朵貼著冰冷的門板,門裡面好靜,連走動和咳嗽的人聲都沒有。
像一潭死水似的,沒有活氣。他原本恐怕虞連騙他,人並不在家裡,這個危險的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先給程曜自己嚇了一跳。
「連哥,連哥,你開門!」
程曜一下心急火燎,索性來硬的,哐哐砸起了門。動靜吵得隔壁房的人受不了,先把門拉開了。
燙了一頭紅毛的捲髮女人裹著厚厚的家居棉服,手裡還拎著一隻淘米的鍋,從門裡探出半邊身子。
「你幹什麼的?」
程曜隨口:「討債的。」
女人噗嗤一聲:「撒謊呢小伙子,我之前見你笑嘻嘻地進出過幾次。」
那還問,程曜話一轉:「大差不差吧,我討情債。」
女人米也不淘了,眼睛有光,來了點興趣,她湊近過來一些悄聲說:「怎麼回事?」
程曜拉開嗓門:「我做得不夠好,人家要把我甩了,我不甘心。」
女人打量他幾眼:「不應該啊,你瞅著挺帥的,不過也別太傷心,別吊死在一棵樹上……」
「我這人認死理,就認這一棵樹吊,別的不行。」 程曜搖頭,把話題拉回來,「阿姨,你家陽台封窗沒有,我們兩家挨得近,我得爬回我男朋友家去。」
「那不行,那多危險,你哪怕找個人開鎖呢。」
「可以的,找人開鎖太慢了,我怕來不及,我腰上綁根安全繩,干建築用的那種,很容易就跨過去了,辦法總比困難多不是?」
「不行不行,你昏頭啦,整整八樓高哎,一會兒可別真吊死啦。」
「那我也認。」
他倆還在這頭掰扯,虞連家的門倏然開了。天黑,房裡沒著燈,虞連的表情看不大清楚。
「小程,我剛才睡著了,我們單獨聊吧,別太麻煩人家。」
程曜的眼睛尖,沒等虞連再開口,一溜身上前,先把一隻腳卡在了門縫裡。
他擁著虞連進門,朝女人揮手:「阿姨,謝啦,他來接我了,我就不給你表演高空威亞了。」
這給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砰一聲鄰居家的大門又關上了,她還遲遲沒回過神。
程曜心裡壓著一股邪火,一進門腳朝後一踢,堵著虞連在玄關就親上了。
他卡著虞連的下頜,咬著他唇瓣,撩他齒關,吮吻,掠奪和撒氣的意圖很明顯。
虞連喘不上氣,喉嚨發出混亂不堪的嗚咽聲。程曜把人從顫抖直弄得渾身發軟,才算是滿意。
他伸手把燈打開,燈下互相照見兩張狼狽的臉。
兩雙眼睛都盈著淚。程曜捧起他的手,緊緊揣在懷裡握著。
他有些緊張,又有些痴怨,胸腔微震,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你要急死我是不是啊?」
他臉上沾了些血,血跡已經乾涸,烏紅的幾撇凝固在臉頰上。虞連不忍,想替他抹乾淨,想了想又沒有動作。
虞連單薄地解釋:「讓你擔心了,我只是想一個人單獨待一會兒,我過兩天可能就會聯繫你了。」
程曜顯然不信,在他的逼近和注視下,虞連頭越垂越低:「你別做那些衝動的事情,當然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
「我不是來聽你道歉的,」程曜沒忍住,打斷他,「如果你說的是故意躲著我向我道歉,那我接受了,我很好哄的,剛才親一下就算抵消了。」
他摸著虞連被咬破的殷紅的唇瓣,心頭一陣發癢。
程曜下意識舔了下嘴角,繼續說:「除此以外,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沒做錯任何事,你沒必要向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