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送來一份板腱牛排搭配奶油蛤蜊濃湯,程曜吃完飯,管家照例過來取走餐具,四五個人在後邊陪同,防止程曜搞出什麼名堂。
他把一雙用餐的刀叉留下來了,管家看他一眼,沒說什麼,走了。
程曜拿著那把刀一瘸一拐地跑去窗邊,動手撬窗戶上封死的木板,嵌進木板的螺絲才取出兩枚,程曜眼瞅著看見一絲勝利的曙光。
他正想著,低頭一瞧,樓下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各個人高馬大身手矯健,程鴻莘把公司的安保也調到家裡來了。
恰好程鴻莘從屋裡出來,一堆人簇擁著他往外走,似有所察,他朝程曜的房間看了一眼。兩人對上眼神,又很快都悻悻別開。
程鴻晟轉頭交待一句,程曜讀懂他的口型。
把人看牢一點。
這給程曜氣得不行,痛定思痛,坐在床邊揮了揮拐杖,他決定今晚上就越獄。
來點硬的。
快十點時他隔著門叫了份宵夜,門外很快有了回應,管家說:「一會兒就送到,少爺。」
程曜於是躲在門邊,預備蹲一個倒霉蛋,上演一出挾持人質激憤出逃。
半小時後,房門開了,有人端著托盤進來,程曜冷不丁躥上前,還不等亮出道具,兩人剛一見面就彼此嚇了一跳。
陳舟越默默維持著托舉盤子的動作,抬頭看一眼捏著餐刀滿臉猙獰的程曜。
陳舟越:「……看你這麼活蹦亂跳的,我大概是多餘操心了。」
程曜見他就跟見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抓著人胳膊就哇哇哭,可勁賣慘:「要的要的,要小舅管,要拜託小舅救我於水火之中……」
陳舟越一手堵著他的嘴,連忙把他推進房裡,順帶把門帶上。
程曜左腿吃痛,後退的時候沒穩住,趔趄著一下摔在了地上。
「怎麼了這是。」
陳舟越蹲下身:「好端端的怎麼沒站穩。」
程曜一努嘴:「我爸一拐杖敲腿骨頭上了,還沒好全。」
陳舟越急了,撩起他褲腿查看:「你爸打你?什麼時候的事?我們院裡最近派我出國開交流會,回來剛聯上網就聽說了虞連的事,我正想找你問問。」
「你爸怎麼還對你動手了呢,你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程曜咳嗽一聲:「就,我公開出櫃了,他沒同意,我就挨了一頓打。」
陳舟越聽得雲裡霧裡,程曜給他把事情說了一遍,陳舟越瞧著程曜,眼神敬意中又摻了點同情。
陳舟越說:「搞得這麼英勇壯烈嗎。」
程曜抓了抓頭頂一戳捲毛:「沒辦法,事發突然,連哥那邊指定是圓不過去了,我爸該查的也查清楚了,只能把話攤開說了。」
「要幫我逃出生天啊小舅,」程曜表情可憐巴巴的,想起什麼,眼睛一亮,「手機給我,失聯那麼多天了,我得跟連哥說明一下,報個平安。」
「進來的時候你管家拿走了,剛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知道了。」
程曜人一下蔫了,趴在地板上半天不起身,陳舟越拍了拍他皮鼓。
「起來,我看看還傷著哪裡了。」
程曜乖乖坐起身,把衣服撩起來,後背和肩膀的痕跡尤為明顯。
當日被程鴻莘打出的傷口塗了昂貴的外傷用藥,揉開後,從紅紫化為淺淡的淤青,只是後背白皙的肌膚上傷痕一道疊著一道,不難想像當時當刻現場發生的慘況。
陳舟越喃喃:「程鴻莘這麼狠的嗎,要是讓你媽知道了,不得給他腦瓜打開瓢啊。」
「不能讓我媽知道,」程曜不是怕挨打的人,但想起陳鳳嬌一旦摻合進來,仍心有戚戚,「那大家都一起完蛋。」
兩人面面相覷,對視一眼達成一個共識,先瞞著陳鳳嬌。
片刻,陳舟越開口問:「你和虞連到底什麼情況,我不太了解你這位男朋友,但他在網上的風評現在很不好,攻擊他的人很多,我想來問問你,這對你們以後也很不利。」
「我是你爸,也不會同意你們這樣在一起的。」
「更何況他是男人。」
「無妄之災。」程曜四個字表達清楚,他垂著眼帘,表情晦暗不清,「他被人害了,視頻是假的,網上傳的東西基本都是假的,你別信。」
「關鍵並不在於我信不信,」陳舟越想了想,「我早知道你們之前有感情,但不知道會走到這個地步,這並不樂觀。」
「他身上發生的種種事情,你集團繼承人的身份,以及你們兩方的父母都不是能夠接受這種關係的很開明的人,」陳舟越看一眼程曜,「這很容易摧毀一個人,我很擔心你,也很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