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醒來時,如天崩地裂。剛開始,她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怔怔地躺在那,突然,她猛地掙起身來,大叫著鏡子鏡子,卻又被全身上下的疼痛拽回了床上,像條瀕死的魚似的吐著白沫。好一番折騰後,她才安靜下來,聽孟琅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要使你的身體完全恢復原樣是很困難的,但如果仔細調理,日常起居應該是無妨的。你現在傷勢仍很重,一定要好好休息,忌大喜大悲......」
孟琅說了什麼,紅鸞一句都聽不見,她只聽出一個意思。
她再也好不了了。
孟琅操著沙啞的嗓子,細細地說了一通,紅鸞卻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這時候,阿塊送來一杯水,孟琅接過就喝了。他現在疲憊至極,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青鸞瞧著他眼下一圈烏青,小聲道:「道長要不先去歇會兒吧。」
孟琅按按眼睛,說:「我再呆一會。」
「走吧。」阿塊皺眉道,「你都把她救回來了。」
床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她擰過頭,拿那雙枯槁血紅的眼望著孟琅,眼神奇異。
「這......算救回來了嗎?」
紅鸞從胸腔中擠出一聲嘶啞的尖笑。
「這......算救回來了嗎!」
她大笑,大哭,單薄的胸部痙攣疊涌,好像要把那層爛皮從血肉上抖下來似的。她哭啊,笑啊,怨毒地瞪著孟琅,尖聲叫道:「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她伸出兩隻枯瘦的爪子,像條蛇一樣撲了過來!霎時間,臧二飛撲過來,按住了紅鸞;阿塊猛地將孟琅往後一拉,警惕地瞪著紅鸞;青鸞尖叫一聲,哭道:「紅鸞,你幹什麼呀?是道長把你救回來的啊!」
「這不是救!這不是救!」紅鸞仍瞪著血紅的眼,嘶吼道,「這不是救!!」
「鸞鸞兒......」臧二抱著她,張嘴大哭,「別別這樣,都是我我的錯,我錯了,我錯錯了......」
「走吧。」阿塊急促地說,抓著孟琅離開了。一出那間昏暗的屋子,空氣仿佛都暢快了不少。可是,尖叫聲、哭聲、咒罵聲仍滲出了牆壁,飄蕩在陽光飽滿得近乎白色的院子裡。
阿塊拽了下孟琅,氣憤地說:「她不知好歹。」
「誰能接受自己變成那樣?」孟琅心情沉重,「是我考慮不周,我該自己拿著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