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像是在落淚一般。
宋意突然就覺得自己真不是人,但想想自己靈魂被封在對方內丹里,日日領受烈火灼魂的痛苦,頓時又覺得不過是區區雪地罰跪罷了。
起身,推開殿門,宋意緩步走到青年面前。
「跪好。」男人聲音冰冷,比起膝蓋下的冰,比起凜冽的寒風,比起漫天飄的雪,都要冷。
和剛剛,恍若兩人。
風岐巽跪直了身子,心中卻莫名有些滯澀。
怎麼就對他這麼壞?
「剛剛……」宋意頓了一下,才繼續,「你小師妹來了?」
風岐巽愣了一下,眸光微頓,「對啊,不過小師妹剛才衣衫不整,滿臉通紅,還紅著眼睛跑過去的,是小師妹去看師尊,發生了什麼嗎?」
得到答案,宋意深深閉了閉眼。
確實是女主……
「無事,不過是讓我指點了兩句修煉上的法門。」宋意隨口應付了一句,轉而又低頭俯視著地上跪著的青年——
「你可知錯?」宋意聲音冷淡。
「弟子知錯。」風岐巽仰著臉,大朵大朵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落在了對方臉上,又化作了雪水,睫毛臉上濡濕一片,看上去格外狼狽。
「求師尊疼我。」風岐巽伸手拽住了男人衣衫下擺。
衣服下擺穿來拉拽感,宋意整個人卻仿佛冰雕般矗立在原地,渾身上下的其實沒有半點回溫,反倒是更加冰冷。
下一刻,那冰生的仙人冷淡抬腳,直接踢開了青年附上來的手。
「師尊疼你?絕佳天賦,卻頑劣不堪毛躁憊懶,修為不增反減,練劍也懈怠,陽奉陰違,毫不尊師重道,演武場上更丟盡為師臉面,你說——」宋意抬腳踩在青年手指上,腳下,青年指骨蜷縮,咯吱作響。
「你如此不堪,為師該怎麼疼你?」男人壓低了身子,湊近了地上跪趴著身形狼狽的青年,聲音輕到若有若無。
風岐巽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般,低頭伏在地上,肩膀略微顫抖。
收回了腳,宋意又看了一眼地上身形顫抖的青年,皺了皺眉,隨手扔下去一瓶低階療傷丹藥,「回去吧,不必在我這裡跪了。」
說罷,轉身就離開,看也沒看身後猛然抬起頭的青年。
風岐巽臉上卻沒有宋意以為的狼狽,反倒是眼睛中神采飛揚,滿是興味。
一直到目送著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再次禁閉的殿門後,風岐巽才動了動,剛才被踢了一腳又被踩在腳下的手指骨,鈍痛感襲來,卻讓風岐巽眼底的某些情緒越發高漲。
「好疼……」風岐巽起身,嘴上說著好疼,但手卻更加用力地將那瓶丹藥緊緊握在掌心。
不過是尋常的低階丹藥,比不上宋意先前給他那位小師妹的那幾瓶,更比不上他平日裡拿來當糖豆吃的那些丹藥。
但,風岐巽卻很是大費周章地從自己的伴身空間裡,找出來了一個紅漆包金邊的梧桐木盒子,將那瓶丹藥妥善安放在了裡頭。
雖然,那瓶丹藥的價值甚至都不抵那盒子上的一顆寶石。
但,風岐巽依舊興致勃勃。
這可是,師尊給他的第一樣東西呢。
收好,風岐巽轉身正準備往山下走,便察覺到什麼事的定在了原地。
「嘖,看夠了?」風岐巽手腕一轉,一把流轉著紅光的劍,便出現在了掌心,下一刻就攜帶著沖天的焰光,猛地朝著一處空寂處斬下。
空氣中什麼東西波動了一下,很快又消失無形。
而在山腰處的洞府中,懷書璉卻在那道神識被破滅後,緩緩睜開了眼。
風岐巽在做什麼?
亦或者,秦暨又在做什麼?
眉頭緊皺,懷書璉並不覺得自己在宋意身上留一縷神識有什麼不對,但卻沒想到竟然意外發覺到了兩位師弟的另外一面。
三人相處幾年間,懷書璉隱約察覺秦暨風岐巽兩人身份都不簡單,三人之間相處,向來也不過平平。
倒沒想到,兩人竟然是這般……
懷書璉皺眉思索,卻也沒想到合適的詞語用來形容。
一個是用元神潛入師尊殿內,趁機……
另一個更是假扮小師妹,和師尊親密無間甚至污言穢語……
懷書璉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神情更冷了幾分。
想起先前宋意對著他叫玉宜真的場景,懷書璉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思緒。
師尊似乎認不清楚人,從前倒是從未發現過,當然也或許是因為師尊對他們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淡。
但,懷書璉就是覺得,不對……
到底是從今日才開始如此,還是今日的師尊,才如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