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霖面無表情,微張著嘴緩慢呼吸,眼皮半垂,眼瞳黑洞洞的,像是被鬼上了身。
光頭男甚至覺得他嘴間正呼著白汽,連一呼一吸都仿佛是冰。
白汽似有實型,像是冰渣子一般扎得光頭男恐懼,他掙扎著撐起手臂往後爬,卻不及洛清霖走來的速度快。
啪!
鼻和唇被踩住,洛清霖鞋底沾著的泥土簌簌掉進鼻腔,光頭男呼吸困難,求饒說:「放,放開我,我錯了!我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噓噓噓......別說假話,」洛清霖加重腳上的力度,聲音冷得似是寒雪,「你這種人怎麼會知錯?你不是真心覺得抱歉,而是在後悔被人抓住。」
洛清霖將腳抬起,一路往下,懸在光頭男腿間,目光冰冷,「對不對?」
光頭男被嚇得失了聲,洛清霖提高聲音,喊著問:「對不對?!」
「對對......不對!不對!」光頭男哆哆嗦嗦,說著糊話。
「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話音一落,洛清霖懸著的腳便狠狠往下踩,一腳,兩腳,三腳......
「啊!!!」
黑夜中,樹影下,光頭男的叫聲被風吹得四散,一聲接一聲,慘烈無比。
洛清霖的狀態明顯不對,如若不阻止,事情定會發展到難以收場的境地。
宣楚走上前拽著他的胳膊,壓低聲音勸:「洛哥,我沒大礙,別再......」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就被一把甩開。
洛清霖腳沒停,一邊踩一邊緩緩歪過頭,如同提線木偶,瞪著雙目問:「你要為他求情?」
「我......」
「洛清霖!!!」
聽見是姜煙嶼的聲音,宣楚終於鬆了口氣。
姜煙嶼慌忙跨過洗手間的窗,衝到洛清霖身邊將他拉開,蹙著眉問:「你在幹什麼?」
「我在幫他改正錯誤。」洛清霖木著臉,掙開束縛在臂間的手,又走到光頭男面前,抬起腳繼續往下踩。
光頭男祈求地看向另外兩人,「救救我,救救我,啊!!!」
「懲罰」又開始,夜光中,光頭男嘶啞的叫聲聽得人心驚肉跳。
姜煙嶼看到宣楚臉上的淤青和凌亂衣領,呼吸猛然一窒,而後神情慌亂地抱住洛清霖的腰,用蠻力將他緊箍在懷中。
「好了好了,」懷中人還要再掙扎,姜煙嶼連忙安撫說,「我馬上叫人來幫他改正,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姜煙嶼朝宣楚使了個眼色,宣楚趕緊接上話,「洛哥,我們先回去吧,姜哥馬上就叫人來教好他。」
受到兩人的接連勸說,洛清霖不再掙扎,但依舊不信任地問:「你怎麼保證他會被改好?」
「我保證,」姜煙嶼撫著他的頭,柔聲哄說,「我讓人看著他,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讓他再犯錯。」
「真的?」
「真的,我保證。」
洛清霖滿意地點點頭,語氣如常道:「那你放開我吧,我要回去拍攝了。」
「好,你先回去,我在這幫你看著他。」姜煙嶼緩緩鬆開手,後退一步。
解除桎梏後,洛清霖果真不再鬧了,乖乖轉過身,朝著洗手間的窗戶走,步伐沉穩,仿佛無事發生過。
這場景太過詭異,宣楚覺得洛清霖突然發瘋而後又很快平靜的狀態,比她被挾這件事還要令人心驚。
洛清霖慢慢走到窗前,將兩臂伸到窗沿上。他受傷的左小臂已經高高腫起,根本不可能有力氣攀爬上窗。
宣楚正欲出聲提醒,姜煙嶼卻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安靜。
看著洛清霖繃緊雙臂,使力往上爬的樣子,宣楚只覺得毛骨悚然,耳朵里仿佛都能聽到他左臂骨頭裂開的聲音。
好在洛清霖並沒有強行往上爬,他掙扎幾下後便嘭的一聲摔倒在地,而後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
直至此刻,姜煙嶼才終於動身,走到窗下將人打橫抱起。
「是報警,還是打電話給姜葚,讓她叫人來處理?」姜煙嶼抱著人,又走到光頭男身旁,寒著臉一腳踹在他臉上。
宣楚怔了片刻,而後回說:「報警吧,就算是打電話給小姜總,她也一定會讓報警。」
「你不怕輿論?」姜煙嶼反問,「就算你沒受傷,那些自媒體也會顛倒事實,胡亂造謠。今天還在憐憫你,明天就會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說你是自找的。」
「沒事,我不怕,」宣楚搖搖頭,俯視著光頭男說,「我不是加害者,不需要感到羞恥,真正該感到羞愧的是他。」
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聲漸行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