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嘰里哌啦說了許多話,洛清霖聽不懂,只好半趴在扶手上,對著樓下發呆。
一想到過幾日要去秀場和派對,他也會像現在這樣聽不懂,洛清霖就覺得悔恨。
他怎麼不早點學法語?
每天睡前學幾分鐘也好啊。
洛清霖嘆口氣,憂愁逐漸蓄滿,決心從今天起就開始積累,爭取在下次來巴黎時自如一點,別像現在一樣無措。
兩人聊了十幾分鐘,終於貼面兩下,相互道別。
走之前,老太太打量了洛清霖幾眼,走一步回一次頭,似是想和他說些什麼。
老太太走到二樓時,忽地抬起頭,同三樓的洛清霖對上視線。
洛清霖心裡一緊,不安地眨眨眼,語氣游移地說:「Sa......salut.(再見)」
老太太挑起眉,曖昧地笑笑,也回了洛清霖一句「a~ salut」,才哼著小曲往樓下走。
「洛先生要是休息好了,我們就繼續? 」老太太走後,姜煙嶼問。
洛清霖不情不願直起身,離開扶手,繼續往六樓走。
姜煙嶼的家在最左邊一戶。
還沒進門,洛清霖就聞到一股果香和蛋糕香,黃油與糖的香甜味彌散在空氣中,令人垂涎欲滴。
姜煙嶼將鑰匙插在生鏽的鎖里,左右用力扭了好幾下,門才被打開。
屋內空間不大,只有五十平左右。
整體裝潢色彩豐富,以淡藍淡粉以及亞麻色為主。每個居室都小小的,所有家具緊湊,更顯出一種溫馨感。
雖然面積只有五十平,但卻是兩室一廳,不僅有廚衛書房,客廳邊緣處還有一個小陽台。
客廳中央擺著一花樟木的小桌,粉色格子的餐布上,擺著蛋糕紅酒與未點燃的蠟燭。
進門處有一小小的木質鞋櫃,鞋柜上擺著一張合照。
合照里是一金髮褐眼的女人,正抱著一黑髮小孩,正站在鐵塔之下,笑對鏡頭。
小孩的眼眸是琥珀色,眉眼和姜煙嶼相似,明顯是他小時候。
姜煙嶼拉開櫃門,將裡面的兩雙勾線拖鞋取出。勾線拖鞋是大紅色,鞋面上還勾著一隻肥碩的白兔子。
洛清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拖鞋,看著這雙富有年代感的拖鞋,忽然有種回到十多年前的錯覺。
姜煙嶼換好鞋,見洛清霖還愣愣看著地板不動,打趣問說:「要我幫你換?」
洛清霖搖搖頭,立刻回神,蹲下身換鞋。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問,姜煙嶼邊往廚房前走,邊解釋道:「這兩雙拖鞋是我母親做的。」
洛清霖解鞋帶的動作微滯。
姜煙嶼的母親?
洛清霖仔細回憶,這好像是姜煙嶼第一次提及母親。
他一直以為姜煙嶼和父母的關係都不好,提都不能提,沒想到姜煙嶼好似並不排斥提到母親。
將脫下的帆布鞋放入鞋櫃,洛清霖試探著問:「那你母親......」
「前幾年生病去世了。」姜煙嶼回說。
好奇心被這句回答扼殺在喉嚨,洛清霖抿緊嘴唇,沒再敢問其他問題。
小桌之下墊了層羊絨地毯,桌旁邊沒有沙發和椅子,洛清霖只能曲起膝蓋坐在毯子上。
姜煙嶼不知在廚房裡捯飭些什麼,一會兒水聲,一會兒玻璃聲,叮鈴哐啷的。
沒過多久,姜煙嶼就從廚房走出,單手拿著兩個高腳杯,另一隻手端著盤子和刀叉。
姜煙嶼順手關上燈,將蠟燭點燃,坐在洛清霖身旁,端起醒酒壺輕晃幾下,將紅酒倒入高腳杯中。
洛清霖雙手搭在膝蓋上,背挺得筆直,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倒好酒切好蛋糕,姜煙嶼問:「你緊張什麼?怕我又想『吃晚餐』?」
從那句「生病去世」之後,洛清霖就有些拘謹,生怕說錯話,讓姜煙嶼傷心。
哪想姜煙嶼並沒有觸景生情,反而興致高漲,居然還有閒心打趣他。
洛清霖搖搖頭,舀起一勺蛋糕送進口中。車厘子和黃油的香氣爆開,蛋糕胚軟軟的,浸了車厘子的汁,多汁又鬆軟。
「好吃嗎?」姜煙嶼輕啜一口紅酒問。
洛清霖點點頭,又叉起一顆熟透的車厘子,「很好吃。」
「那就好,」姜煙嶼勾起笑說,「我小時候最喜歡吃克拉芙緹蛋糕,特別是我母親做的。」
聞言,洛清霖咀嚼的動作微滯,稍微側過頭,偷偷觀察姜煙嶼的臉色。
燭光搖曳,有些昏暗,光波映在姜煙嶼臉上,像是被夕陽染成金色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