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霖側過身,學著姜煙嶼捏他臉的模樣,雙手揪著狐狸精瘦得微微凹陷的臉往兩邊拉。
「我沒有偷聽,是偶然碰巧聽到。」
「哪是偶然?肯定是我說的話非要飄進你耳朵里去,你才聽到的。」
「我夢到的,行了吧?」
「哪裡是夢到?明明是我在你睡著時覆在你耳邊說的。」
小情侶假意陰陽怪氣鬥嘴,實則調情,鬧了好一陣才消停。
鬧過之後,喬黎還在病房問話,從門縫裡透出些細小的聲音。
比起剛見到喬黎時,洛清霖現在興致高了些,姜煙嶼才問:「洛清霖,你是不是討厭他?」
洛清霖回憶起喬黎曾經看他的憎惡眼神,還有雨夜裡少年躲在房間裡的喘息聲,心想,他那時也不是討厭喬黎,只是害怕而已。
那時腦子生了病,加上年紀小,洛清霖幸運地沒有被追究罪責,在醫院裡住了好幾個月才得以出來。
出院之後,洛清霖無家可歸,喬粱暉收留他,將他接到自己家裡照顧。
起初時,喬黎只是不同他說話,覺得家裡來了陌生人,不習慣。
後來,洛清霖「搶走」了喬粱暉的關注,分走了喬黎的一半房間,喬黎盒飯他是敵人,是入侵者,極度討厭他。
小孩的惡作劇微不足道,真正讓洛清霖決定搬出去的原因,正是喬黎在每個深夜裡,背對他,喊著他名字的細小喘息聲。
而當白晝降臨時,當著喬粱暉的面時,喬黎又變成那副憎惡他的模樣,與黑夜裡形同兩人,像是中了邪一般。
洛清霖那時不懂喬黎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只是本能地不安和害怕。
找喬粱暉談過數次,洛清霖終於得以逃離,再也不用待在房間裡,聽身後的喘息聲而擔驚受怕。
不過,就算後來喜歡了姜煙嶼,洛清霖仍看不懂喬黎的意思,說是喜歡他又算不上,不然為什麼要憎惡他,每天都用「殺人犯」、「孤兒」、「乞丐」這種惡毒的言語來攻擊他?
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包容一切,喜歡那個人的所有嗎?怎麼會用惡毒的語言去攻擊?
「洛清霖,你是不是討厭他?他對你做了什麼?」姜煙嶼盯著洛清霖問。
意識很快從回憶里拉回現實,洛清霖回過神,下意識對著姜煙嶼笑笑,「不是討厭,就是不太熟稔,覺得尷尬,要是你不叫他來,我也沒想過和他見面。」
姜煙嶼眼神定定,像是在審視他話語的可信度,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沒作評價,只是一言不發。
氣氛稍有凝滯。
洛清霖輕咳一聲,小聲嘀咕,「你不也不願意說以前的事嗎?我也不想多說,很難堪丟臉,我就不告訴你了,哥哥。」
不知姜煙嶼被哪個詞觸到,狐狸眼順時微睜,眼帘上抬一瞬再落下。
姜煙嶼移開視線說:「好,隨你,想不想說都沒有關係。」
「對了,蘋果在哪裡?你有沒有收到我發過去的消息?」洛清霖轉移話題問。
想起周圍人聽到金絲雀來電語音時的驚愕表情,姜煙嶼笑了笑,回道:「買了,等會兒有人送過來。」
還需要人送過來?
洛清霖心感不安,下意識覺得姜煙嶼又要使壞。
「你買了多少蘋果?」洛清霖問。
「很多,」姜煙嶼笑得狡黠,「白笙雲吃上一整年都吃不完。」
「清霖,姜先生,請進來一下。」病房裡傳來喬黎的喊聲。
姜煙嶼站起身,牽著洛清霖的手,十指相扣才推門進去。
病房裡的人面色都不對勁,白笙雲面無血色,像是失了魂,望著天護板發呆。
而顧南安則站在窗邊,雙眼滴流亂轉,像是吃了八卦大瓜,見到洛清霖進來,差點忍不住走上前去,扯著他傾訴。
聽見聲響,白笙雲緩慢轉過頭,有氣無力地望了洛清霖一眼,以及姜煙嶼空空如也的雙手,再又轉回去,雙眼無神,不吵不鬧。
白笙雲受到警官教育,轉性子了?
洛清霖心有疑慮,走到白笙雲床邊,俯下身小聲問:「你怎麼了?」
白笙雲不說話,將臉轉到另一邊,無言,看起來很悲傷,但就是有種傻氣,讓洛清霖說不出溫柔的安慰話。
「蘋果一會兒就送到,你想吃多久都行。」洛清霖盡力哄道。
聞言,白笙雲閉上眼,裝作沉入夢鄉,實則鼻翼和唇角都在微微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