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被委任為監軍, 也不得不隨軍同行。
因戰事吃緊,一路上路途遙遠只能日夜兼程,一出京城便開始急行軍。
每日奔襲百里, 就連身為監軍的楚王也不例外。
即便是騎著馬, 對於養尊處優的楚王殿下來說,也無異於受刑。
不過幾日的功夫,楚王便爬不上馬背了, 說什麼也不願啟程上路。
好在這七八日的功夫,大軍終於到了運河附近。
南地水路比官道更便利, 乘著官船順流直下, 要比陸路行軍節省一半時間。
再加上要分流馳援, 大軍要分兵, 自然要統一安排調度。
中軍行營升帳, 下令原地待命休整, 一眾將領都在帳內探討分兵之事。
領兵的大多都是京師三營裡頭出身的同僚。
軍功在前,武將之間也沒多少勾心鬥角, 頂多就是為了誰領兵在前頭的事吹鬍子瞪眼。
自然也沒人在意行營裡頭還少了一位身份尊貴的監軍大人。
直到營帳外傳來一陣兵荒馬亂似的吵嚷聲。
首座上的元帥陳元十分不耐煩地抬起了頭。
「——何人在外喧譁?」
帳外的親兵慌忙進了軍帳之中:「稟報元帥, 是......是監軍大人,帶著親衛攔在行營前頭......」
「說是......說是暫不許運糧車隊入營......」
「監軍?」陳元聽著這個詞兒, 還忍不住愣了愣, 隨即反應過來底下的親兵說的人, 是朝廷派來掛了個名兒的楚王。
他登時有些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 而後又忍不住往一旁蕭明淵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
湊過去低聲問了句:「方才升帳議事前, 你沒讓人給楚王傳信嗎?」
蕭明淵放下手上的羊皮卷,眉眼淡淡:「傳了。」
不過楚王殿下貴人事忙,三兩句便將傳信兵給打發走了。
想必是沒在意對方說的事情。
陳元嘆了一口氣,大抵也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楚王那性子, 在軍營裡頭,實在是繡花枕頭一個,沒有半點兒作用。
頭兩日行軍,這位大爺便嚷著要在驛站歇息。
一路上又是嫌棄軍營裡頭伙食差,又是怪罪路途遙遠走得太急......
陳元年輕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皇子們在軍營裡頭同眾將士同吃同睡過。
也沒見過這樣比娘們兒還講究的人!
心下著實有些不待見楚王這副養尊處優,還私下處處挑剔的模樣。
不過到底人家這位監軍,說多了也不過是派過來掛個名兒,只要不麻煩到他跟前兒,他就當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如今這位爺攔著大軍糧草算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不成?!
陳元揉了揉腦袋上突突直跳的穴位,擺了擺手。
「去叫——」陳元閉了閉眼,勉強壓住火。
而後皮笑肉不笑地朝著底下人吩咐:「呼!是請,好生請咱們的監軍大人進來再說......」
底下的親兵為難的頓了頓,低聲道:「監......監軍大人說,要元帥您......您出營三跪九叩......親自將他迎進來,才......才肯移步......」
——三跪九叩?
陳元險些氣笑了!
他好歹也是一軍主帥,即便是還在朝中,平日文臣武將面見儲君行叩拜之禮時,也不必如此「隆重」。
更何況楚王如今在軍中!
即便他是藩王宗室,有監軍之權,但也沒道理如此折辱一方手握兵權的將領!
「罷了!」一旁的蕭明淵眼見陳元氣得眼珠子都要起火了,輕笑了一聲,淡聲開口安撫。
「楚王殿下頭一回入軍營,怕是不大清楚中軍行營的路……」
蕭明淵面上含笑,鳳眸之中一派平易近人之色,只是瞧著卻總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他看了看四下同僚,語調溫和:「請元帥和諸位在營中稍待,在下先行出面,前去招待一番便是!」
語罷,便已經命底下親兵起身帶路,不多時便來到軍營外頭喧嚷之處。
楚王此刻正發著火,命令手底下的王府親衛抄著馬鞭,對著營前的副將一通亂揮。
連蕭明淵都要走到跟前兒了,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蕭明淵近前的親兵拽著馬鞭,將人押在地上,楚王和他身後的親衛臉色才變了。
「——定遠侯?!」楚王眼神一厲,看著蕭明淵神色很是不善。
蕭明淵抬手行了一禮:「拜見楚王殿下,不知王爺方才在這行營前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