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如何一切就變了呢?
殺人誅心,她衛子夫這是在誅他的心!
她成功了。
可恨!當真可恨!好個短視狹隘的婦人!床頭的明月珠滾落。宮人聞聲趕來,誠惶誠恐,合請陛下息怒。
元朔六年四月,衛子夫誕下一子。
裴家人並不叫她領職務,反倒大張旗鼓為她的孩子尋來數位乳母。
如果說此前只是猜測,那麼這一刻,衛子夫可以斷定,裴家人早知她的身份。
皇帝早知她在此處。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稍後裴家主母來,也不再同她遮掩:「姬來那一日,我夫君推算出鳳命將要流落我家,多方打聽,方知陛下正尋一名女子。」
「郭解之禍禍及我家,為著自救,有負姬的信重,實是對不住。」事已至此,她唯有苦笑。
「承蒙招待。」衛子夫搖搖頭,感嘆,「我竟不知,我有這樣大的用途。滅族之禍,非同小可。再者,本就是我隱瞞在先。」
衛姬從來通透。對面的人神情依舊不放鬆:「不瞞衛姬,除此之外,我夫君還預言了一件事。」
「何事?」
「將星隕落。」裴家主母面容嚴肅,不似作偽。
將星,隕落。
為將者,統兵作戰,預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
衛子夫倏然睜開了雙眼。
第12章 長安
將星隕落。
衛子夫在心內反覆咀嚼這四個字的含義,思緒起伏。這會是裴家人催她返回長安的託詞麼?又或者,這是皇帝使人傳達的威脅之語?
不,不會……皇帝生平最恨巫蠱陰損,如何會為了一己之私詛咒社稷肱骨?
心思輾轉之間,她抬手輕觸新生兒柔軟的粉頰。
她要回長安去。回長安去,見一見久別的至親。
弟弟衛青戰功赫赫,膝下已有二子,外甥去病今年十八歲,是個耀眼的少年郎。還有阿兄阿姐……因她一直以來的軟弱與逃避,他們心懸至今,一家人分離至今。
躲躲藏藏非正法,藏著掖著也非正法。此世變故已生,此世無可轉圜。縱那人是皇帝又如何。衛子夫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下定了決心。
……
她還未成行,便有人自長安來,攜大將軍的手信接她回家。
衛青與平陽公主婚約已訂,婚期擬在今年九月。
衛子夫帶著孩子,不急不緩地行路。某一日,這一行人經過了一座無名的小山,天高雲淡,一道白色的長虹穿過了太陽。
白虹貫日。不祥之兆。在場的人們議論紛紛,有的甚至流露出了驚慌失措的情態。
人心浮動,懷中的孩兒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惹哭,衛子夫熟練地穩住他的小肩膀,口中哼唱輕而緩的小調。
她似乎沒有受到這不祥的天象影響。
晚間月兒彎彎,星夜靜謐。那道狹長的白虹在她的腦海里怎麼也不肯離去。
抵達長安城外時,姐姐衛君孺和兄長衛長君趕來迎她。晚春時候,渭水邊桃紅柳綠依舊,柳絮楊花齊齊飛舞。
和兄姐敘過舊,被他們神色複雜地打量過,她奇怪道:「衛青呢?」
阿兄和阿姐俱是沉默。
平陽公主執著馬鞭風塵僕僕而來,打破了這層詭異的沉默。
公主淚眼朦朧地抓起她的手腕,言衛青在軍中遇刺,生死未卜,她不忍見他失望,定要他見到牽掛半生的阿姐最後一面。
衛子夫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眼前一黑,緊接著便是一個趔趄。
「阿姐胡言亂語,衛青好得很,如何會是最後一面。」黑暗之中,皇帝的聲音有力地傳來。
他牢牢掌握住她的腰肢,不叫她跌在地上。
衛子夫卻猶如接觸到主心骨。天子金口玉言,君無戲言,如何會有假呢。
「謝謝陛下。」她掙扎著要行拜禮。
「朕帶你去見衛青。」他說。
「好。」
他拉著她上馬,向前方掠去。景物化成虛影,所有的色彩揉雜,雲霧被驅散。
親眼見到弟弟,衛子夫才肯安心。
衛青果然已經醒轉,正披衣與眼圈紅紅的去病研究陣法。沙盤上列漢軍旗,一些竹簡散落在他們周圍,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衛青!」平陽公主驚喜地看著眼前人,淚水漣漣,許久才找回幾縷分寸。
「叫公主擔心了。」衛青沖公主點點頭,緊接著,他喚她,「姐姐!」
衛子夫快步上前,喜極而泣:「真好。」
「叫你嚇唬我,叫你嚇唬我!」她說著,作勢要去拔他的那些青色的胡茬。=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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