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掌握一切細節,才能準確判斷魏爾倫的狀態,預防4年之後的那次背叛。
這是蘭波以特工身份完成任務的習慣,被他用在了魏爾倫身上。
「我會交代他們的。」
高先生笑起來,用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蘭波一眼,還是答應了這個要求。
「那麼,現在就來聊聊你們這次任務的內容與要求吧。」他繼續說道。
…………
廢棄廠房的門口。
魏爾倫坐在矮凳上,盯著屋檐的陰影面積一點一點變寬。
他手邊沒有可以計時的東西,只能默算半個小時是否已經結束。
不知道蘭波和那個高先生去做什麼了,這麼久也沒有回來。
魏爾倫有些走神,又想起蘭波在學院裡答應過他,如果能一直保證在任務里表現良好,就可以得到一個獎勵。
當時的他信心滿滿,認為這點要求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此刻的他,卻有點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獲得「那份獎勵」。
畢竟,就在他們剛返回巴黎的那個夜晚,蘭波就以一種相當平靜的、公事公辦的態度,將他在任務中的每一次失誤都說得清清楚楚。
……無法反駁。
站在客廳的他垂著腦袋,以一種相當沮喪的狀態聽完了所有的失誤總結剖析。
他以為自己會聽見嚴厲的批評與斥責,但蘭波始終都保持著溫和且冷靜的口吻,望向他的金眸也不見半分責備。
蘭波這樣的態度,或許會給不熟悉他的人一種【蘭波應該很好說話】的錯覺。
但眼下的魏爾倫已經十分清楚蘭波對他的嚴苛要求,並毫不意外自己在接下來聽見的懲罰內容——吐字清晰、語氣平淡,不接受任何異議。
這是來自蘭波的、內容清晰的【命令】。
如果換個人這樣對他——譬如那個胖女人——魏爾倫根本不會給她說出哪怕一個字的機會,厭惡感就足以讓他動手殺死她。
可在面對蘭波時,他發覺自己就會變得矛盾。
或許是因為他喜歡蘭波注視他時的眼睛,是宛若太陽般的漂亮淺金色,讓被喚作怪物的他也能成為人類,得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因此,他想被蘭波肯定,想讓蘭波知道他能擔起【保羅·魏爾倫】這個名字的意義,想在完成每次的訓練或懲罰後都可以得到一句「做得很好」。
這麼想會很奇怪嗎?
魏爾倫不知道。
他從實驗室出來的時間還太短,不足以支撐起豐富的社會經驗與閱歷,更無法思考清楚如此哲學的自我認知問題。
可無論如何……
魏爾倫有點泄氣的想道。
他還是想得到蘭波之前允諾過的獎勵。
「——保羅。」
被這一聲呼喚瞬間從發呆拉回現實,魏爾倫條件反射應一聲,看向不知何時來到身邊的蘭波。
與走之前相比,除去手上多了一個文件袋以外,就只有自己的外套被對方穿在身上這點不同。
甚至連拉鏈也被他一絲不苟的拉到頂端,立起的衣領擋住了小半個下巴。
好像很怕冷的樣子。
這麼一想,蘭波平時在家也喜歡穿偏厚的衣服,壁爐里的火總是燒得旺旺的,哪怕即將入夏也依然如此。
「地下基地太冷,我就穿上了。」
看見魏爾倫落在外套上的疑惑目光,蘭波只簡明扼要解釋了一句,隨即又切換成不近人情的教官模式。
「時間結束,開始上肢力量訓練,三十組,注意聽我報數。」
「是。」
——這場嚴格的一對一訓練直到太陽徹底落山才告一段落,但魏爾倫今天要做的還不止這些。
蘭波會去廚房做晚餐,而他需要先到浴室把一身的汗水與塵土全部洗乾淨,接著來到客廳坐下,打開特別改造過的收音機,將頻道調整為國外的電台欄目,練習外語。
順便給已然筋疲力盡的身體恢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