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水茉莉,一種在冬天到春天開的花。」
蘭波正在廚房煎牛排,邊用餘光注意著魏爾倫的一舉一動。
「聽老闆介紹是不怎麼需要關照也可以長得很好的花,我就買了幾盆回來。」
抱著花盆回來時還遇到了住在樓上的奶奶,相當熱情的拉著他說了會話,還擔心之前好長時間沒見到他,是不是出事或者被抓去前線當兵之類。
戰爭陷入互相比拼損耗的僵持階段,有民間傳聞稱政府已經考慮將徵兵年齡進一步放寬,搞得人心惶惶的,青壯年都不敢走在大街上。
蘭波專注聽著她絮叨,逐一認真的回應。
他用類似「去當學徒了」的藉口成功遮掩過去,並再三向她保證自己不會被隨便抓走。
[戰爭還要打多久呢?]
面對奶奶的滿臉憂愁,蘭波只能沉默以對。
如果以手札為準,戰爭至少還需要三年結束——而且是一種相當出乎意料的方式結束的,那個組織里的人被統稱為【七個背叛者】。
如果能將戰爭結束的時間提前一些……
蘭波的思緒走神片刻,又被魏爾倫的聲音拉了回來。
「原來如此,它們開的很漂亮。」
窗台邊,他正笑著轉頭望了會在廚房裡忙碌的蘭波,又將目光落在那幾盆盛開的香水茉莉上。
「蘭波的眼睛顏色很像這種花。」
「不對,我是因為像你的頭髮顏色才買的。」
魏爾倫自言自語說了這麼一句,被端著牛排從廚房走出來的蘭波否認。
「不對,是你的眼睛顏色更像。」
魏爾倫難得據理力爭,令蘭波啞然失笑。
「我不要和你玩這麼幼稚的拌嘴遊戲,過來吃飯。」
雖然魏爾倫才剛過一歲生日,但他可是實打實生活了十幾年的。
同樣由於魏爾倫的傷勢,他暫時沒辦法下廚了,只能乖乖坐在餐桌旁等蘭波開飯。
蘭波分別將牛排與奶油蘑菇湯端上桌後,又打開了客廳那台已經落滿灰塵的電視,打算在吃飯時順帶聽些新聞。
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地看向拿起刀叉的魏爾倫。
「不用我幫忙切好嗎?」
「我沒問題的,只是區區視力模糊而已。」
不想要連這點小事都被照顧的魏爾倫自信十足,左手先對準餐盤裡褐乎乎的那塊牛排一叉子下去——
鐺。
那把餐叉精準貼著牛排邊緣,杵在了光滑的瓷碟上。
「……」
蘭波輕咳了聲,假裝自己什麼也沒有看見,剛才也沒有差點想要笑出聲。
魏爾倫抿緊嘴唇,顯得有點不服氣。
他默默將餐叉往右邊移了些許,終於插在那塊牛排上;又謹慎地讓右手拿著的那把餐刀落在它旁邊,慢慢施加力道、來回切割,將一小部分從牛排上分解出來……
很好,成功吃到第一塊。
魏爾倫咽下口中的食物,刻意對蘭波露出略帶得意的驕傲表情。
隨即,他又對這樣的自己有點無話可說——是不是有點太幼稚了啊,就像蘭波剛才講的那樣。
可魏爾倫清楚自己的心情真的很好,連一點小事都能讓他的嘴角無意識上揚,該有的表情管理幾乎忘了個乾淨。
蘭波同樣為朝他邀功般看過來的魏爾倫笑了起來,又想起他眼下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便跟著開口誇讚一句。
「做得很好。」
聽見這句,魏爾倫捏著刀叉的手指條件反射蜷曲了下,連帶聲音也有點哽住似的,過了片刻才悶悶抗議。
「……你不要在這種時候用這句話。」
那些在視野內晃動著的地毯花紋,汗水沁進眼睛裡的輕微刺激,既甜蜜又苦悶的喘息、耳畔帶著笑意的一字一句,忍耐到極限後被允許釋放的快樂……一瞬間湧現出的記憶鮮明而活躍,幾乎要將他拽回那些粘稠的、旖旎的美妙夜晚。
以及最後總是響起在他頭頂的,含著溫和笑意的撫摸。
——你做得很好。
在魏爾倫這裡,蘭波說出這句話的含義已經越來越微妙,快要不能用正常態度去對待它了。
蘭波被提醒了這麼一句,才想起前段時間的他用著【蘭蒂斯特】的身份,到底對魏爾倫做了多少「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