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懷瑜面有蒼白之狀,胸口起伏得厲害,尉遲睿忙起身從另一側案上香爐前取過一枚繡著金菊的香囊,湊近他鼻端前,撫著他胸口道:「陛下若不喜歡太后給端王納妃,便隨便尋個由頭處置了便是。」
「你叫朕如何處置?」楚懷瑜臉色鐵青,宴中沒動幾筷,全然氣飽了,此時同他理道,「父皇曾與那些外族貴親簽訂協議,保我大楚盛世百年,而後楚姓子氏便不動他族分毫,如今母后讓那幾族的貴女入宮,將那些貴女安插在端王宮中,便是拿端王要挾朕!」
聽此一言,挽月手一頓,下意識瞧向手中的美人圖。
她有幸見過端王一次,若說自己的陛下是琳琅玉質,那麼端王便是清風裹月,美得不似個凡人,這些畫像上的美人同他比,可謂雲泥之別。
美人贈予端王,說不上來的怪滋味。
論滋味,尉遲睿心中更是一百個叫苦連天,他受了那些族主們的好處送來這些畫,是為各族貴女能入的了小皇帝的眼,誰料半途殺出個皇太后,竟略過小皇帝直接從驛館召見了她們,還藉此機會將人安排在端王宮中。
端王素來喜靜,這些年小皇帝傾盡心思撤去太后各種藉由安置在端王宮中的人,對於他的行徑,慕慈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來,可此次毅然是早已籌備好的。
楚懷瑜頗為憂心地捏著眉心,只覺殿外炮聲異常吵鬧。
若他動了那些外族貴女,會引起族主們的不滿,從而罪責全然怪在皇兄頭上,只怕那時外族族主們會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要他處置皇兄。
可若不動那些貴女,又不知她們會在皇兄宮中攪出什麼風雨,況且以皇兄之姿,這天下女子誰能匹配。
門外一小太監不知楚懷瑜正在氣頭上,入了門內直直道:「陛下,後宮那位說是要見您。」
楚懷瑜微微轉頭,低睨著跪在不遠處的小太監,一時沒明他語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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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不絕的的煙火照亮了昏暗的屋子,一道枷鎖隔開了外界的歡笑與熱鬧,棄宮中的人坐在榻上,靜得如同雪夜臥眠的狼,好似對外面的世界並無興趣。
楚懷瑜進屋時,便見袁沃瑾坐在那張陳舊的床榻上,他手邊半展著一副畫卷,在不斷閃現的亮光照耀下,可見畫上的人正是衣裳半敞的自己。
那時正值盛夏,他最是怕熱,退朝後去皇兄宮中,便自在地敞開繁雜的龍袍外衫,半扒在涼玉席上批閱奏摺,誰曾想皇兄一時興起,為他繪了一幅丹青,本不是什么正經姿態,但因皇兄親自作畫,他便一直藏於寢殿中,一為珍重,二則是防外人瞧了去,怎知尉遲睿那個蠢奴才……
想到這裡,楚懷瑜心裡梗得不行。
他別開視線只當沒看見,此刻也不知話題從何而起。
袁沃瑾攏起手邊的畫卷,向窗邊走近,昨日他本無謂小皇帝所贈之物,只當他以什麼山河圖為引,誘他叛國,本想燒了他親手拿來的畫,怎奈楚國揮金如土,連一幅畫都是金絲鑲邊,珠石打蠟,遇火不化,遇水不溶,根本燒不掉。
索性他隨手將畫擲在牆角,卻見那畫散開之後,所現之景,並非是什麼山河圖,而是小皇帝俊麗嬌俏的姿態。
感受到近身而來的人,楚懷瑜心虛地挪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拉開與他的距離,奈何這種無形的脅迫避無可避,一轉眼已被逼到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