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瑜近前,只當晚宴前的事並未發生過,依是恭順鞠禮:「兒臣見過母后,不知母后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慕慈心置下手中銀盞:「皇帝心裡清楚。」
楚懷瑜收回鞠禮的手,立直身形,單手負背,直面而視:「兒臣不知。」
「皇帝倒是會裝糊塗,」慕慈心從案上取過一枚布帛文書,擲到他腳邊,「那這立證盟約又是什麼?!」
文書攤在腳邊,其上盟約正是他為交換鄭國大將軍而擬,玉印還未覆蓋。
楚懷瑜彎身撿起腳邊紙卷,而後作勢抖了抖:「區區一紙盟約,母后何故如此動怒。」
慕慈心從案旁起身,目光尖銳犀利,步步圍迫:「你以尋仙草為由,將哀家衛國精兵悉數贈予魏國,又尋中原慕氏親族之女譴送出楚,那良駒千匹更是楊氏一脈奉為哀家之禮,你處心積慮削哀家兵權,拒哀家為你擇妃,想要逃離哀家的掌控,哀家諒皇帝已成人,是為一國之君要頂天立地,便都忍了。」
說到此處,她厲聲呵斥:「可哀家不是要你納男子為妃,與那異國賊子廝混!」
「母后此言差矣,」面對她滿腔怒火,楚懷瑜鎮靜無虞,反倒同她說理,「男子又如何,除了不能傳宗接代,與女子並無不同。」
「你……」慕慈心氣得身形一晃,撐著桌案直按胸口,「皇帝這是誠心要同哀家過不去嗎?」
楚懷瑜將手中的棉帛文書置回案上,語氣仍是平淡:「兒臣並無此意。」
見他這般作態,由及晚宴前祥和殿偏殿一事,慕慈心盛火難耐:「可是那賤人之子教你如此?」
她恨得咬牙切齒:「哀家早見他一副魅相,同那死去的賤人一般模樣,勾得你整日心都在他一人身上。」
「母后——」楚懷瑜聲色沉下,面上掛了不悅,「皇兄也是父皇之子,還望母后……婉詞。」
「婉詞?」慕慈心嗤之一笑,「連你父皇都要敬哀家三分,哀家對一個賤人之子,婉詞只怕折煞了他那半殘之命。」
聽他一口一句折辱之詞,楚懷瑜面色愈加生冷,他轉過身面嚮慕慈心,一步一上前,一句一逼近:「母后想要兒臣做什麼都可以,兒臣可以當這個皇帝,也可以當您的兒子,亦可以娶妻做您一輩子的傀儡,可兒臣不會忘記,皇兄是如何失去雙腿,嫻嬪母又是如何殞命的。」
「逆子!」隨著怒喝聲落下的,是一記清脆的耳光,慕慈心怒視著他,似乎仍是不解氣。
楚懷瑜微微偏著臉,唇角泛著她指戒劃傷留下的刺痛,還有一絲腥味,他抬手以手背輕拭了一下唇角,而後低眸睨了一眼,指骨上暈著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