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他說話,袁沃瑾捉過他手腕怒視他:「陛下為何不說話?」
小皇帝忍著不甘問他:「你在怪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袁沃瑾一時噎語,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在裝傻,索性就著他的話嗤道:「是,陛下可真會給我惹麻煩。」
小皇帝抽回自己的手不去看他:「既然覺得是麻煩,為何當日不直接將我交給鄭王?」
袁沃瑾被他噎得越發上火:「你以為我不想嗎?要不是你為我受了那一箭,我早就不會對你手軟。」
說到底,還是因為愧恩,楚懷瑜深吸一口氣,心裡又酸又疼:「你的恩情還清了,現在即可將朕送進王宮,往後生死與你無關!」
兩人正在氣頭上,不知情的親衛恰在此時來稟話,袁沃瑾哪裡有心情聽他稟話,於是親衛就在門外聽到兩聲疊在一起的「滾」字吼出來,親兵抿了抿唇,麻利地滾遠了。
一經爆發的情緒遭人摻和,越發收不住,袁沃瑾當即收拾行當,拉著小皇帝往外走:「陛下說得很好,臣如陛下所願!」
小皇帝被他拉著踉蹌起身,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袁沃瑾像頭失控的怒獅,他哪裡掙脫得開。
一如當年母后命令嬤嬤抱著他去牢獄中,怒極生恨地強迫他看著婢女死在自己面前……
臨至門前,袁沃瑾一腳踹開房門,腰間卻忽然一緊,他霎時頓住腳步,候在院子裡的親衛和袁元早已躲得八丈遠,見著屋門敞開二人還是背過了身子:「非禮勿視!」
袁沃瑾低下頭,小皇帝埋在他胸口,雙臂抱著他的腰,渾身都在發顫。
「陛下……」
房門重新合上,袁沃瑾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再大的脾氣也被懷中的人湮下去了。
楚懷瑜攥著他後腰,幾近顫著嗓音問他:「為什麼朕想要的……從來不屬於朕,朕還要親自拱手讓人……」
兒時他想同父皇親近,可父皇的笑臉似乎都在姨娘和皇兄身上,他想同母后親近,可母后的愛與恨都在父皇與姨娘的爭奪上,他想同帝師李延親近,李延卻告知他皇子不可親朝臣……
後來,他與皇兄交心,以為皇兄可以理解他,可是皇兄從始至終與他都有著不可言說的隔閡,母后賜婚他不得不應旨。
當他從暗衛口中得知皇兄同譚小王爺生死相隨的時候,他要裝作不知,替他清理前路,護送他出楚國……
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都要獨坐江山,可是孤寂的生命中突然闖進來一個人,不顧家國禮法,不畏強權勢壓,認為他是昏王也好,暴君也罷,至少他認認真真地看待他這個人,而不是高享皇權的空殼。
他在乎他的感受,在乎他的思緒,在乎他每一處疼痛與歡愉……
他不知道他是懷著什麼心思答應那樁婚事,他不知道往後的路是不是又要一個人走下去,他不害怕死,卻害怕失去,像失去父皇母后的愛一樣,像失去姨娘和皇兄的相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