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道子父子相比起同時期的一些人,唯獨還能稱得上是長處的一點是,他們並不濫殺,沒像是一度侵占長安的慕容沖一般,在奪取大權後大開殺戒。但永安大帝此刻的處境,依然能稱得上是一句如履薄冰。】
【此前幾乎沒有離開過建康城,意味著,永安沒有經歷過多少風雨,卻要在這一夕之間的身份轉變中,面對第一重致命的威脅。】
【按照晉書記載,司馬元顯入京後不久,就被司馬道子授予了侍中的官職,加征虜將軍號,一時之間風頭無兩。這當然是一個不合規矩的委任,但皇帝是傻子,朝政權力也是先帝給司馬道子的,朝臣除非起兵反叛,否則沒有立場驅逐這對父子。】
【侍中——更是一個很微妙的官職。】
朝堂上的老油條反應得很快。
天幕的解釋也緊隨而來。
【何為侍中?在永安大帝進行官職改革之前,侍中負責的是陪在皇帝身邊出謀劃策,權力巔峰時堪比宰相。】
【當然,司馬道子給自己最器重的兒子安排這個官職,不是為了給他上來就賦予宰相的權力,而是為了讓他在自己看顧不到的時候「陪伴」在皇帝身邊,作為一雙名正言順監視的眼睛。】
【正是憑藉著這個職位,司馬元顯自此橫行無忌,可以肆意地出入皇城內外,還籠絡了一批部將,肆無忌憚地在建康城中招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上了永安。】
天幕之下頓時響起了一陣抽氣聲。
驚得眾人彼此面面相覷,方才確定自己不曾聽錯了話。
【永安大帝身份特殊,司馬道子巴不得讓人當個吉祥物,能不說話就別說話,誰知道自己的兒子突然來了這麽一出,當即大怒。但作為一個「合格」的父親,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訓斥他的兒子,而是覺得,永安接近司馬元顯勢必另有居心,想要折騰出什麼事端來。】
【他思前想後,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以免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很不巧,因為這對父子的爭執聲音有點大,被一個宮人聽到了,這宮人又恰好與永安的母親有故交,竟將這個消息送了出去。】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在第一步就已經出現了天大的問題。】
「真是荒唐!」王神愛面色凜然,突然開了口。
先前的天幕解說時間,已足夠將身在建康的宗室與朝臣聚集在太極殿前,一如之前獲知司馬曜死訊的時候一樣。
太子妃這一出聲,便顯得尤其醒目,讓周遭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我說錯了嗎?」王神愛坦然地迎接著這些掃視過來的視線,「前有苻堅和慕容沖的例子,司馬元顯還敢有此心思,再如何聰慧,也不是成大事之人!」
「我若是他,必定儘快啟用朝中賢才,挽回一些名聲,否則按此行事,怎能不惹來四方非議、天下動亂!」
這話一出,頓時引來了一片應和之聲。
是啊。
發起淝水之戰的大秦天王苻堅,一度拿前燕宗室出身的慕容沖做男寵,以至於在戰敗後惹來了瘋狂的報復。
那永安大帝的本事,看起來遠遠強過慕容沖,又怎麽可能願意遭到這樣的褻瀆,必定要給司馬元顯一個好看。
就算此時的永安大帝還沒成為後來的天下之主,光是遍覽群書,就值得當做人才來招納、啟用。
侍中這樣的朝廷重臣都是這等做派,只怕彼時的東晉朝廷早已是一團烏煙瘴氣!
太子妃與王將軍先前快速殺死司馬道子與司馬元顯,殺得真是太對了!
在這一片議論聲中,唯有太后李陵容的表情略有幾分異樣。
是她之前和司馬元顯接觸少了嗎?她怎麽也想不起,在先前與司馬元顯的往來中,有見過他喜好男風。
偏偏天幕說得言之鑿鑿,方今世道這等情形也不少見,更為重要的是——
司馬元顯已然伏誅,根本沒法給出個解釋。
死人是沒法為自己辯解的!
他已經永遠閉嘴了。
在這一眾聲音的誘導下,李陵容除了儘量說服自己,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思忖間,她又忍不住往一旁的司馬德文臉上多看了一眼。
太子妃從她這裡拿到調兵的權力前曾經說過,二皇子比起司馬元顯都要更有可能是那位永安大帝,但她這個太后生得黑壯,司馬曜像她,二皇子又像司馬曜……
總而言之,他雖然年紀尚小,已看得出來長得不怎麽漂亮。
司馬元顯怎麽看也不能為了他違背父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