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他被那天幕說的永安大帝嚇著了,看誰都像激進派。
「土斷」這東西吧,不能說不是個好政策,就是太得罪人,容易讓本就風聲鶴唳的各方世家直接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現在敵人還沒找到是誰,就先往同盟身上捅一刀,誰聽了都得說不像樣!
要是動刀的還是自己人,那就更不像樣了。
他道:「那麽皇后殿下是什麼想法?」
王神愛抬了抬手,示意宮人將一沓名冊遞到了謝琰的面前。「右將軍和左將軍不一樣,您是認真領過兵的人,連令尊都說,您有統軍治國之才,那麽應當知道這條軍規。」
王珣捂住了臉,發出了一聲輕嘶,不知道王神愛這又是在搞什麼,一句「右將軍和左將軍不一樣」,便成功往王凝之的臉上又踩了一腳。
但肉眼可見,謝琰對王神愛的態度更顯親近了些。「哪條軍規?」
「亡叛連坐的軍規。」王神愛答道。
謝琰神情一凜。
同在此地的劉裕、劉牢之等人也是一驚。
「兵士叛逃的情況,這幾年間不在少數。朝廷統兵無方,兵吏減少,竟淪落到徵發承擔賦役的編戶百姓補充兵力。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還將叛逃連坐弄得愈發嚴苛,這是什麼道理?」
「一個士卒逃跑了,就要從他的家中補充兵員。一家人逃跑了,就要從他們的親戚旁支里補充士卒。甚至是擴大到一個人逃跑了,就要將整個村子的人全填進來。是我說的這樣沒錯吧?」
謝琰忍不住辯駁:「但若不加以約束,人人都想做這個逃兵,朝廷哪有軍隊可用,怕是北方的胡人早就打來了。」
王神愛搖頭唏噓:「右將軍,我說過,你是統過兵的人,有些在名冊上被列為亡叛的,真的是不堪忍受從軍,偷偷逃走的嗎?當然,若你覺得這話說了得罪人,勞煩劉將軍來說吧。」
劉牢之接收到了上方傳來的鼓舞目光,張口就道:「早年間會稽王剋扣軍糧,導致有士卒餓死,也記在了叛逃名錄上。還有些死在戰場上認不出屍體身份的……為了少發恤銀,補充兵力,上頭也要求記成叛逃。所以很多時候,叛逃的真不一定是逃走了,只是——」
「說白了,只是朝廷需要一個叛逃的結果。」王神愛接下了這句判斷。
「……」朝臣之中知道此事的也不在少數,此刻紛紛低下了頭來。
不知道這回事的更是面面相覷,又在心中痛罵了一輪死去的司馬道子,和那個死得更早的皇帝。
怎麽回事啊!
這兩個人為了自己的享樂囤積財富,在建康城裡瀟灑,本以為只是憑藉著占據的莊園盈利,哪知道還有這樣驚人的操作。
王神愛的聲音從前方傳入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耳中:「比起所謂的大赦天下,我看,還是廢除叛逃連坐的制度更為合適,也更實際吧?」
百姓苦連坐制度已久,可惜先前根本沒有任何一條渠道,能讓他們發覺這其中的奧妙,又將其反饋上去。
兵戶戰死的戰死,連坐的連坐,像是消耗品一般,飛快地消失在晉朝的戶口當中,可惜……
就和北府軍中軍糧不足的情況一樣,從不會讓有些人低頭去看。
這便是如今的真相。
一想到這裡,劉裕已無聲地咬緊了牙關。
劉牢之先前的一番話說得輕巧,但他劉裕比劉牢之還要更貼近底層士卒,也遠比他清楚,那些因連坐而被拉入破產深淵的百姓,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全家被拉入軍營之中,遠不只是要服兵役這麽簡單,而是直接被欽定了家破人亡的結局!
他已數不清,自己看到這樣的情形多少次了,幾乎看得麻木。
直到當日王神愛跟他說起軍糧一事的時候,他才試圖以旁敲側擊的方式說起過,卻從未想到,她剛剛從太子妃變成皇后,便已將這件事提到了檯面上。
還是在朝廷眾臣之前!
「我看庾將軍似乎有些不同的建議?」王神愛一副謙恭問詢建議的表情,讓庾楷連忙收了收神色。
若是先前王神愛還是太子妃,他必定要說,這話說得越俎代庖了些。
偏偏正是他們這些人默許了王珣的提議,將她推到了皇后的位置上,還因司馬德宗無能,給了她攝政的權力。
現在,他們希望儘快拯救民心,在排除掉那個最為激進的選項和最無用的選項後,竟確實只剩下了她說的這一條。
可是……
「臣只是在想,日後再有逃亡,以至於兵力不足,該當如何?」
王神愛嗤笑了一聲:「恕我直言,任何一位將領都應該先反思反思,自己麾下的士卒為什麼要逃亡,而不是先問逃亡之後怎麽辦。不過,庾將軍也是為邊防著想,情急之下說出了胡話,不能怪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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