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大江更上游的地方,也就是歷陽以西的地方,江水要更顯清澈得多,落木秋風裡說不出的清冷。
或者說,是肅殺才對。
一片江中沉浮的木枝本該順江而下,卻先一步撞在了一艘戰船之上。
倘若順著這片被攔住的木頭往上去看,就能看到,舟楫橫江,旌旗招展,高懸著的「桓」字大旗,昭告著這一眾荊州軍的歸屬。明明戰鼓未起,卻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揮兵東進。
但此刻的桓玄只是披著大氅,站在主艦的風口之上,遙遙望向東方,仿佛這樣就能讓他看到建康的風雲。
更準確的說,他在等。
等他派遣去建康探查消息的使者,將那頭的消息帶到他的面前。
忽然之間,桓玄的眼睛眯了一眯,望向遠方的神色里有了一瞬的變化,「……那邊是什麼人?」
同在船上的卞范之驟然聽到這樣一句,快走兩步到了船邊,順著桓玄看去的方向張望,果見那頭的江面上,出現了一個與先前有別的紅點,向這頭靠近而來。
那個靠近的紅點很快變得清晰了起來,變成了一艘江上小舟,伴以一面用於通告旁人的紅色旗子,儼然是一位信使。
只是讓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當這位信使被接到船上後才發覺,這竟是一位身著緇衣的尼僧。
她一臉平靜,仿佛是來此地講授佛法一般,將一封錦書下拉條送到了桓玄的面前。
桓玄心中隱有一個猜測,眉眼間先擺出了迫人的冷意:「江上戰船陳列,這個時候送信,不怕我先殺了你?」
女尼比了個佛禮,「令我送信的人說,晉朝以孝治天下,桓將軍殺了前荊州刺史,似有心舉兵,必定是認為自己比他們要強。起碼也要多一些信義,也多一些不斬來使的禮數。」
桓玄:「……」
這話他沒法接。
所謂的晉朝以孝治天下,大概應該說,是除了用於「舉孝廉」的孝之外,真沒什麼剩下的禮義廉恥。甚至就連這個孝到底有多少分量,也當真不太好說。
現在對方一句要比晉朝強,總得多點美好品德的說法擺了出來,他能怎麽辦!
桓玄沉聲改口,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將信拿來吧。」
那張下拉條很快在他的面前展開。
桓玄的眼帘一動,手上的力道忽而加重了幾分。
只因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這封特殊的來信之上,有著和天幕上一模一樣的字跡。
那是——永安大帝的字!
第23章 我何懼於養虎為患
不是因為字有缺筆,而是字形風格,都足以讓桓玄做出這個判斷。
這就是永安大帝的字。
不會有其他的可能!
……
方今品評書法的風氣盛行,當日天幕上展現永安大帝手書的時候,王珣的第一反應是「字如其人」,今日桓玄乍見此信,也是同樣的反應。
但該說不說,這字端莊穩重,一點也不像是會說出「天街踏盡公卿骨」的人應有的性情。
桓玄心中思量,這會不會是永安習慣性披著的圓滑偽裝。可惜,順著這條思路往下想,也還是難以揣度出對方的身份。
「……他真是好大的膽子,一點也不怕我順藤摸瓜,從你這裡查下去,告發到朝廷,讓他們將永安揪出來。」
那女尼沒有回話。
「行。」桓玄自己都要被氣笑了。
在對方的沉默中,他自己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
是,他不會告密的。
或者說,他還有一種近乎直覺的預感,從這女尼的身上打聽不到多少與永安有關的事情,這二者之間也大有可能不是直接聯繫。
那他的告密,除了平白給自己惹出麻煩以外,沒有任何一點用處。
還不如……
好好看這封信呢。
錦書墨字,運筆沉穩,看得出寫信之人的認真。
甚至讓收到此信的人,都有一種無端生出的與有榮焉。
「……」桓玄眉峰一顫,深覺自己根本不該有這樣的表現,繼續看了下去。
但不看也就罷了,剛看數行,他便陡然意識到,永安和他先前接觸過的任何一人,都大不相同!
他本以為,自己就算收到了永安的書信,也會看到對於天幕提及的楚王封號以及他被殺一事的解釋,再不濟,也是為了收服他這個曾經的手下,於信中拿出馴服的手段,給出未來的承諾。=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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