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登山錯過了日出,是一樣的遺憾。
在這彼此的對視中,王神愛看得明白這話中的潛台詞,但比起再表演一通,以滿足臣子的心愿,她沉吟了須臾,還是答道:「會再次聽到的,我希望,是在我更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
次日的建康城中,一行車馬在衛隊的護送下徐徐行出。
斗大的「應」字繡於紅旗之上,隨同在六駿大駕兩側,昭示著此刻出宮之人的身份。
「這是——陛下出行!」
建康城中攢動的人頭裡,忽然冒出了一聲驚呼,像是立時發出了一個召集的信號,讓周遭的人頓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車駕方向擠來。
當日建康城頭的「閱兵」,對於大多數城中百姓來說無緣得見,只能從旁人口中聽到陛下的那句發願,隨後種種詔令也是自宮中發出,直到此刻方見到她以皇帝的身份出行。
與此同時,也有一個聲音從人群中響了起來。
「陛下怎麽突然要離開建康?」
被問的人瞥了眼說話人的身份,當即翻了個白眼:「是你啊,你不是先前瞧不起陛下,說還得是——永、安、大帝直接對著世家開刀嗎?」
「……少把那兩個字念得這麽重,我現在知道兩個是同一個人了。說得好像你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又往前擠了擠,瞧見前方有位相熟的胥吏,當即目光一亮。
又忽然想起,對方因先前認真在答卷上寫了些諫言,連升了兩級,身份已有不同,還是將手在衣側又抹了抹,方才探了過去,問詢今日是何情況。
那人不太意外,答道:「你說這次出巡?是這樣的。因桓將軍入朝請罪,建康暫時不會進入戰備狀態,陛下便決定,先往京口走一趟。此地先有王恭叛軍逃竄過來,後有僑民因改朝換代而驚憂,還是個沿江重鎮,北府兵的駐紮地,必須確保不會發生動亂。」
「陛下也有意改一改此地郡治劃分冗餘的亂象,讓此地百姓與兵員安心過冬,便將朝政暫時委託於謝內史,繼續整理官員去留,另派劉將軍坐鎮,把守城關,自己帶著親衛與剛回朝的楚侯先離開建康。」
「啊……原是這樣。」問話之人喃喃,望向遠行的車駕,不免又多出了幾分敬佩。
在這等局勢未定的時候離開建康,將朝政委託於旁人之手,顯然需要莫大的勇氣。可在這秩序齊整的隊伍中,他們這些建康人又好像還聽到了另外的一個聲音。
那並不僅僅是勇氣而已,也是信任。
她相信建康的百姓會因她表現出的態度與能力,在這個依然局勢緊迫的關頭,堅定地站在她的這一邊,不會讓別人謀奪走她的位置。
「對了,你知道嗎?」那胥吏推了推發愣的人,「或許明年春耕,咱們就能用上那曲轅犁了!」
這個消息,顯然不是一個不小心的說漏嘴,而是一個用於穩定民心的信號。
當王神愛掀開車簾朝後回望的時候,已能聽到身後的建康城中接連響起了幾聲歡呼,像是在為她送行。
這沸騰熱鬧的聲音一時之間驚起鳥鵲無數,變成了一種熱烈的回應。
當然,此刻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熱鬧的動靜。
「您問京口那邊的情況,可算是問對人了!」眉色粗重的小姑娘揚眉就笑,愈發顯得神采飛揚,簡直再合適不過她名字里的那個「明」字。
識字明不明的,那是另外的事情,還得需要時間積累呢,反正她脾氣是對上了。
「秋末的時候,京口鐵瓮橋下頭的那一片可熱鬧了,把粟稭打進褥子裡,編進鞋子裡,再添幾層麻布,好賣得很,我阿娘做的醬菜也是一絕。換了錢就能多買些米麵和新布。」
「這個時節往往還會有幾日陰雨,水道里的荇草撈不乾淨,還有些泛上來的腥氣,但是沒關係,胡湯的香味很重的,會把這種腥氣沖走。」她將頭一探,「您知道胡湯不?」
「要我說,真不該將這個名字讓給胡人。」劉義明吞了吞唾沫,又顯出了幾分不忿來,「實誠些的攤主呢,就在一鍋子湯里加六斤的羊排,四斤的豬肉,再加一斤蔥頭,一兩胡荽,就是胡湯了。肉是貴人吃的,但湯基本花幾錢銅板就能吃到好大一碗……」
她說到這裡,忽然瞧見與陛下同車的褚靈媛皺起了眉頭,低下了聲音:「……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些?」
陛下問的是京口百姓的風貌,結果她這三兩句里全扯到吃上了。好像不是貴人想聽到的東西。
卻見褚靈媛鼓起了腮幫子,怒道:「怎麽會有人喜歡吃胡荽!湯里加了胡荽,我怎麽辦。」
王神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胡荽就是香菜,也不怪褚靈媛是這個反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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