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妙的神色。
偏偏羌人先行,憑藉他們的馬速追不上對面,倘若貿然派人前往,誰知道是能與函谷關中守軍配合剿滅這一路敵人,還是平白送了性命。
在兵力匱乏的情況下,每一個行動都要慎之又慎。
尤其是,在交戰之前,北面已有狼煙燃起。
他派向北邊的斥候還未回報,但誰知道稍後帶回的會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劉裕剛要再度開口,忽聽遠處傳來了幾聲呼喊。
「劉將軍——」
「……將軍!」
他連忙循聲回頭,就見一眾百人自北邊趕來。
除卻兩名斥候在前,其餘的應當都是洛陽的百姓。
其中有幾位還在他先前的軍陣中擔了個職位,身上的甲冑都未脫下來,攙扶著滿身塵土與血污的數人走來。後頭簇擁著的,便是小睡了半夜緩過些精神來的其餘人等。
劉裕疾行兩步迎上前去:「北邊的情況如何了?」
「咱們沒能攔住他們,但也沒叫他們好過!」
開口的婦人說話間輕嘶了一聲,讓人方才從那張有些潑辣勁的臉上挪開,瞧見她的臂膀上中了一支流矢。再是身形瘦弱,估計是洛陽缺糧所致,也瞧得出是一名壯士。
「那隊人已越過了孟津,也穿過邙山來了。可恨這邙山禿得很,沒多少能攔路的木石之物。」
她一說話,後頭的人也跟著苦笑:「這能怪山嗎?但凡山上還有顆草,都得被咱們薅回來燒了或者吃了。」
「我什麼時候說這是怪山了?」她白了後頭一眼,「要不是邙山,咱們能找到這樣多趁手的兵器?」
府庫里的刀兵,早在七八十年前就被攻入洛陽的漢趙將軍搶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不上,雖然出於破壞司馬家龍脈的想法,崇陽太陽二陵中的史冊書本被全部毀壞,但還留下了一些陪葬的土俑與刀兵,勉強能派上用場。
三十多年前,又有一批賊光顧了崇陽陵,因不易轉手的緣故,也沒衝著這一批兵刃下手。
劉裕吃驚地聽著面前的你一言我一語。
一個說什麼山石開採不易,還是墓碑好用。
一個說棺材板堅固,若是能從中對半製成盾牌應當也不錯。
再一個便說,這武器只能當墓中陪葬果然是有緣故的,接連壞了好幾把,不過從山頭丟下去,還能造成些殺傷。
他後退了一步,朝著桓玄問道:「崇陽陵是誰的墓地?」
桓玄言簡意賅:「……司馬昭。之前被盜墓賊光顧的時候,晉朝只派了些人來簡單修繕過,坍塌的墓室都沒重修,最多就是宗室穿了幾天白衣,以表哀悼。」
劉裕:「……」
他的沉默終於被前頭說話的人留意到了,議論的聲音也終於停了下來。「劉將軍是覺得我們做的太出格了嗎?」
可若不是有人相逼,他們何至於到今日的地步!
沒人不想活得堂堂正正,怎麽到了他們這裡,就這麽難呢……
在掘開第一個陵墓的時候,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出這一步,直到血色迸濺在敵人頭上的那一刻,他們身體裡的鮮血,好像才重新流動了起來。
死人總是不如活人重要的,那荒唐可笑的前朝皇帝,也早沒了讓他們敬畏的力量。
她眼睜睜地瞧著那墓碑砸下去,碑銘上不認識的字都碎裂了開來,但還砸碎了個鮮卑人的腦袋。
這真是一副叫人永生銘記的畫面!
他們莽莽撞撞、前仆後繼地朝著邙山行去,死了不少人,但敵軍也休想輕而易舉地殺向洛陽,把他們變成戰利品。
「不,哪有什麼出格不出格的。」劉裕回答得篤定,「挖了就挖了吧,反正他們的後輩都不想收復洛陽了,能用陪葬阻攔胡人南侵,還算是他們為洛陽多做了些貢獻。」
他細細地過問完了北邊的情形後,甚至更多了一份慶幸。這些洛陽百姓為了保護自己最後的家園奮起而戰,拖延了羌人與鮮卑人在洛陽會合的腳步。
他無法想像,若是在對陣崔浩之時,有人從後方殺出,他又會是何種結果。
不,不必假設,接下來還要接著往後看。
「我想勞煩諸位,再與我配合一次。」劉裕抹了一把面上的塵土,也抹去了先前聽到那些話的心情複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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