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行動如此之快,顯然並不只是因為援軍抵達,也因為這糊弄人的障眼法,還是被看穿了。
但好在,算算時間,劉裕應當已在函谷關下,若是沒出什麼岔子,憑他的本事足以將函谷關奪回。
那這渾水摸魚的伎倆,就沒白用!
只是這洛陽方向——
……
「我是真搞不懂你們怎麽回事,若我在這兒,哪容對面這般放肆!」身著精甲的將領手持一把漆黑的長槊,朝著洛陽指去,揚聲喝道:「兒郎們,隨我殺穿此地,速克洛陽!」
跟隨這位於栗磾將軍前來的,都是魏國精銳啊。
後方的拓跋圭留駐晉城,未出太行山陘口,但要越過河東抵達此地,也只需數日而已,更是讓這群隨同御駕出征的士卒熱血沸騰。
此刻聽從將軍號令,發出了一聲聲響徹山谷的呼和,便有前軍當先,朝著南面殺去。
唯有落在後面的公孫蘭與崔浩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於栗磾顯然不能理解他們先前的種種遭遇,在聽說洛陽空虛的現狀後,便覺還是他們兩人不夠大膽。
既然進攻洛陽是拓跋圭想要達成的事情,姚興又還並未被接應入關,這攻城的主次關係變上一變,又有何妨?
當年的前趙皇帝劉曜都能殺入洛陽,掘了司馬氏的皇陵,魏王是要稱帝的,部將卻還要被攔截在邙山山口嗎?
天大的笑話!
於將軍雖把崔浩的警告也放在了心上,但這路援軍自邙山和洛陽交接的隘口殺出時,自洛陽宮城的城頭望去,仍覺看到的像是一幅悍匪出山的場面。
可當人數夠多的時候,這悍匪出山,也就變成了一片壓向洛陽的黑潮。
崔浩並未隨軍,而是登上了邙山,以居高臨下的視角向著那頭看去,以便看清大略的戰況。
這座昔日的古都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榮光。
不止是當日剛剛抵達時從南方洛水所見,北面更是一片荒蕪。
舊日林園一度讓皇城的城牆延伸到與邙山交接的位置,現在這一片城牆早已被當年的匈奴入侵給拆毀,變成了一片聚集的民舍。
又因先前數次的魏、應交鋒,幾乎已變成了廢墟。
此刻於栗磾領兵速攻,便如潮水上岸一般,迅疾地涌過了這些殘垣。
只有一方的喊殺聲如雷震耳,另一邊則像是已將城中百姓都接應進了宮城之中,安靜得只能聽見宮城城頭守軍匆匆就位的響動。
一蓬箭雨朝著這迅速推進向城下的兵馬襲來,卻只在撞上了先頭的盾壁後發出了幾聲響動,便已無力地墜落了下來。
於栗磾哈哈一笑:「這就是你這守城的本事嗎?」
恐怕還得人數翻個倍才能造成什麼殺傷。
換成了他們這邊洶洶來襲,便是對面龜縮於宮城之內了。
他抬手向後方吩咐:「攻城!」
洛陽的宮城城牆,仍遵照著舊時的規則,在相隔百步的距離,有用於弓弩手射箭呼應的「馬面」,曾經坍塌下去的豁口也已被修繕過,勉強還能看出是一圈城池,但正如他先前所感慨的那樣——
人太少了!
人數一少,諸多守城方的優勢都發揮不出來。
隨著他一聲令下,眾多步兵立刻順著城牆擺開陣仗,後方也仍有兵馬自邙山山道中行出,向著他所在的方向靠近。
眾多士卒陳列在了這面前的宮牆,與後方已無法圍合的皇城城牆之間,向著面前這座單薄的城關蓄勢待發。
可也就是在此時,驚變陡生。
只剩一線的古城牆上爬滿了青苔,變成了零碎的高牆,仿佛還能讓人依稀看到昔日洛陽的恢弘壯大。誰也不會覺得,它還能被稱一句城牆,能起到圍合的效果。
就是在此時,那片殘破的城牆上忽然架起了數十支長弓以及數架弩機,忽然朝著前方的魏軍射來。
抵禦守城方進攻的盾牌,早已因守軍龜縮的表現被調向了那一頭,如何能在倉促間防得住這一波的箭矢來襲。
於栗磾愕然回頭,就見一支支利箭自後方貫穿了他的士卒,令後排的兵卒倒下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