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鴻甚至不知道天幕到底是何時結束的,只知道自己的手好像懸空在這裡許久,仍舊執拗地想要越過鐵欄,去抓住那道已經死去的身影。
直到一隻手猛地將他往後一拽:「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儘快離開此地——」
王愉的聲音停住了。
鼻腔間聞到的血腥味讓他看向了監牢的方向,也正好見到了牢中那個已經倒下的人,見到了庾楷閉上的一雙眼睛。
他的臉上一陣顫抖:「……怎麽回事!」
這是怎麽回事?
王愉可以斷言,庾楷已沒了活命的可能,就算現在將神醫帶來,也絕沒有將人救活的希望。
牢中發生這等驚變,能給出解釋的,只有庾鴻而已。
他掰過了對方的臉,只見洶湧的淚水在這張蒼白的臉上肆意奔流,竟讓人一時之間忘記了他原本想要說的是什麼。
「我沒想過逼死他!」王愉失聲驚呼。
他只是希望庾楷做出一個選擇,和他們這些同樣出身世家的人站到一起,將王神愛給打壓下去。不是要讓他在兩廂抉擇之下,選擇自殺。
庾鴻的聲音幽幽地在這監牢中響了起來:「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父親已答應與你一同起事了。」
「那他……」王愉驟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愕地向著監牢中再度看去,但這一次,眼神之中已多出了幾分敬佩。「他是!」
庾鴻:「他為你們提供了一個起事的理由。也為我……」
讓他下定了決心,按照父親所說的那樣,選擇投靠永安來謀求真正的生路。
讓他失去了曾經和永安叫板的長輩,能以孤臣而非世家子的身份效力於永安麾下。
但這兩條理由,都是絕不可能說出來給王愉聽的。
庾鴻抬起袖子,一點點擦去了眼淚:「為我提供一個掌握庾氏的理由。先前為父親效力的人因他身陷囹圄不敢擅動,現在,他們聽我的。」
王愉的眼神一閃。
明明今日前來見庾楷這件事,他才是背後主使的人,可為什麼……為什麼此刻庾鴻抬眼看他,目光凜冽,竟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庾鴻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既要討還公道,推翻應朝,總要再破釜沉舟一些,是嗎?」
「……是。」王 愉沉默了一瞬,方才給出了答案。
只是,庾楷向他們給出的這份投名狀,未免太過沉重了!
他們又怎會因為庾鴻一度戴著鐐銬上考場,仿佛在配合永安的行動,就對他有所懷疑呢?
他們從來都是一路的人,是利益與共的世家。
何必走到這一步!
現在庾楷一死,固然是為世家抱團取暖,向永安發起反擊,提供了一個太好的理由,卻也讓他們這邊失去了一位重要的成員啊。
他耳朵動了動。眼前的震撼場面沒影響他聽到,在外頭傳來了一聲鳥叫,作為某種提醒的信號。
王愉連忙拉起了庾鴻向外走去:「我們不能讓你父親白死,當務之急,先讓牢房之中的差役將他死訊上報,不要太早借題發揮,先趁著天幕結束,試探試探哪些人能為我們所用。先前被遣送去守靈,還被褫奪了官職的那些,應該都大有希望。」
驀然間,王愉被手上的力道強行扣住,拉拽在了原地,沒能繼續往前走。
他一回頭,就對上了牢房昏暗光線里,一張陰沉而嚴肅的臉。
庾鴻臉上的淚水已被擦拭去了大半,只剩下殘餘的淚痕,被石壁上的油燈映照出一線反光。
王愉曾經認識的庾鴻,是個能被人輕易說動,耍弄得團團轉的人,要說本事或許有一點,心機是真沒多少。但仿佛隨著庾楷之死,庾鴻的心智突然就成熟了起來,與先前有著天壤之別。
庾鴻語氣堅決:「……人多則口雜,一定要小心。」
王愉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父親白死的。」
世家之中的軟骨頭不少,他向來知道。
這些人中,必定有人被天幕上說的種種嚇破了膽子,若是再被他們發現自己還有一條退路可走,反抗永安的想法就不會那麽激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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