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世家反抗永安的屠殺,奪回了建康,又會發生什麼呢?
拓跋圭眸光微垂:「若是她在朝中的能臣真有手腕與忠心呢?」
崔浩答道:「永安繼位不久就已親征,來不及監督著殺光司馬氏的所有人,這就是南方世家的機會。他們只需要有一個名頭,就能聚集在一起,也遠比永安的臣子有叫板的底氣。兩方至少也能相持不下,只需要大王再為他們——」
「推一把手!」
這不是讓他強行將人力用來投入攻破洛陽險關的戰役之中,而是起碼要對外展示出一個信號,這場爭奪洛陽的戰役還未結束。
若是南方士族要趁機做些什麼,就一定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
「這老烏龜在搞什麼東西?」劉義明皺著眉頭,聽著斥候送回來的戰報。
按說她向北方出兵襲擾,只是為了干擾拓跋圭的判斷,若是他有意攔阻陛下護送兗豫流民入洛,便由她先拖住對方的腳步。
寒冬臘月的天氣,根本不適合大規模作戰,也正合適她作為一路來去如風的偏師保全自家的隊伍,順便練一練本事。
若能趁著拓跋圭熬不住退兵,在後頭給烏龜屁。股來上一刀,那就更有意思了。
誰知道她只小規模地和魏軍交手過兩次,就已發覺,原本後退往太行山方向的魏軍又掉頭重來了!
「不是吧……他們要來送死?」劉義明自覺自己是個粗人,都做不出這麽草率的決定。聽陛下還有天幕說,那拓跋圭怎麽都得算是個年少成名的明主,更不應該這麽荒唐。
「校尉,您還是先別擔心他們是不是來送死了。」報信的小卒包裹得嚴嚴實實,就露出了一雙眼睛,打斷了劉義明的沉思,「先擔心擔心咱們要怎麽退吧。」
若是魏軍再度南下,意圖將戰線重新推到以黃河為界。麻煩的就是他們了!
之前的兩次交手一定已經讓敵軍注意到了這一支隊伍,接下來不會只是小打小鬧了。
魏國的戰馬精良,若是不及時撤離,被後方追上,沒有什麼好結果!
劉義明當即下令:「讓一半人先走,回去給陛下報信,另外一半隨我走。」
她退可以,也不是非要打出個將軍的名頭,才算對得起陛下的信任,但若是弄不明白魏軍到底有多少人馬要真正壓向洛陽就走,洛陽這邊就被動了。
「把好馬留下,一人雙騎,若要撤離也容易些。」
士卒當即跟隨著劉義明展開了行動。
但當她試圖繞後去窺探魏軍行蹤的時候卻發覺,這件事遠比她先前預想的要困難太多了!
此時黃河流域的風雪雖大,對於曾經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鮮卑人來說,最多就只能算是寒冬之前的調劑,遠比她那些勉強抗凍的士卒耐受得多。
不僅如此,他們一直在追蹤劉義明的這一路應軍,一點都沒有將蚊子腿放走的意思。
「他們不是應該去打洛陽嗎?」劉義明策馬狂奔,心中的狐疑已越來越重,但還沒繞過來那個彎,也就只是疑惑而已。
一支應該將重心全放在洛陽的兵馬,為什麼要用接近五倍的兵力來圍剿她?
這絕不是因為她手中的黑槊是從鮮卑將領公孫蘭的屍體上得來的,對於魏軍來說,手持黑槊的劉義明就如同是拿著個鬥牛的紅布,向他們發出挑釁。
必然……不只是這樣的原因。
那負責追蹤一路的將領也不是等閒之輩,更是讓她在兩次一觸即分的交戰中吃了不小的虧。
若不是她以一支抓槍擊斷了來人的軍旗,贏得了片刻的喘息機會,恐怕她和同行的士卒已經變成別人的俘虜了。
但當她回頭向著身後看去,瞧見士卒各個疲憊的表情,心中又是五味雜陳。
她心中估量了一番敵軍此刻大略的方位,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走!」
……
「她往北邊王屋山方向撤了?」李栗眼中閃過了一道凶光,又旋即變成了冷笑,「這和上門送死有什麼區別!」
反正此次大王聽從了崔浩的安排,只是做出了佯攻洛陽的表現,並不需要士卒真去查找黃河結冰的位置,意圖渡過黃河強攻洛陽,也就自然不需要他們這些將領各自備戰。
又因他和崔浩先前當面爭執,拓跋圭乾脆給李栗分了個清掃前路的任務。
按照李栗的想法,那支應朝的襲擾小隊簡直是撞到他面前來了!
找死得很。
那領頭之人還拿著那支頗有名聲的黑槊,仿佛是在說,他也會步上公孫蘭的後塵,更是讓李栗怒火中燒,恨不得直接追上這一隊應軍,將人盡數砍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