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不想讓朝臣覺得他的身體愈發糟糕,姚興真想在此時撐著腦袋,揉捏額角,以遏制住自己鈍鈍的偏頭痛。
誰讓這戰報第二次聽在人耳中,依然有種說不出的絕望。
殿上,姚崇用在場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魏王興兵折返,與應軍交戰於汾河河谷,戰敗而逃,在牧野遇上了應軍。永安親自領兵伏擊,將魏王——殺死。」
「嘶——」殿中頓時響起了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可忽然之間,人群里又蹦出了一句質問:「等等,這消息是從何而來的?我們的斥候似乎沒有到牧野這麽遠的!」
這話頓時炸出了更多的疑問,仿佛這樣就能將這個可怕的消息打成謠傳。
「對啊對啊,這消息不該由我們的斥候得到吧?」
更準確的說,自之前洛陽戰敗後,他們的斥候已無越過函谷關的了。就連之前魏軍後方起火,那也是魏王告知的。
這條軍情,又是從哪裡來的?
「別又是從洛陽那邊送入關中的民謠吧?」
姚興「砰」的一聲,狠狠地拍在了扶手上,向著出聲之人看去,聲音冷冽:「若消息不實,我何至於要讓諸位夜半來此?為了向關中百姓展示,我大秦臣子絕無怠惰之心嗎?」
「……」這話一出,朝臣頓時默然。
姚崇連忙解釋了消息的來源。原是魏國敗軍之中,有人僥倖遁逃入山,保住了性命,改換了裝束,試圖打探魏王脫逃後的情況,卻看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種種。應帝的親衛帶著魏王的頭顱,與劉裕會合到了一起,隨後向北而去,向著魏國腹地征討。
他一邊讓同行之人向北趕赴平城報信,一邊則向著關中趕來,希望能將此消息告知秦國,從此地得到助力。
但這消息送來,秦國能不能向魏國提供幫助姑且兩說,卻實實在在是一道晴空霹靂,砸在了秦國眾人的頭上!
「唉……之前就說,應該發兵支持拓跋圭的。」
「現在是該當說這個的時候嗎?」姚崇轉頭向著說話之人看去,厲聲呵斥。「請諸位來,便是要讓各位集思廣益,想出個辦法來!」
朝臣再度緘默無聲。有人吞咽了一口唾沫。
魏王身死的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還是永安御駕親征造成的結果,他們怎敢隨意評價呢?
按說,應魏之間的交手應該還能有多時的對峙,那野心勃勃的魏王也算是個沙場老手,不會讓永安快速占到便宜,結果竟然結束得這樣快!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恐怕,魏王死後,河北會很快落入應帝的手中。」
「那麽魏國後方平城呢?」姚興向著說話之人問道。
他欣慰地看到,終究還是有人敢說話的,雖然說話的人是皇叔姚碩德,讓此地仿佛是他姚家的會議室,但總得有人開了個好頭才行。
姚碩德遲疑了一下,答道:「臣不敢斷言。」
姚興唇角的笑意,又頓時消失不見了。
但他又很清楚,為何連老將姚碩德都不敢隨意做出定論。
姚興還沒忘記,拓跋圭剛收到後方急報時,他和姚碩德在車中的商議。
彼時姚碩德的判斷是,拓跋圭評估戰局的眼光不差,不會輕易出事。但他偏偏就這樣死了,仿佛一遇到永安,就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天幕的那一段發展里,拓跋圭到死也沒遇到北上的王神愛,竟仿佛不只是王神愛的遺憾,也是拓跋圭的幸運!
在這樣一個經驗都不能隨意套用的情況下,誰敢斷言接下來的發展呢?
或許,平城因為拓跋圭之死,反而會同仇敵愾,哀兵之中士氣大增,但更大的可能,是拓跋圭的死訊傳至平城,便抽掉了魏國的主心骨,再無回天之力……
姚興深吸了一口氣,向堂下逡巡:「那姑且不說,魏國到底能不能保全最後的力量,我只問諸位一句,一句與我等都休戚相關的話!這戰報在前,我們應該怎麽辦?」
他雖然和拓跋圭算不上是真心誠意結盟的,但也知道,什麼叫做唇亡齒寒。
拓跋圭在時,因地勢緣故,當先交手的,一定是永安和拓跋圭,可現在……
哪怕秦國之前還收到過仇池的投降,當下最遠的軍隊正駐紮在涼州,也就是曾經屬於涼國的地方,他的家業內核,依然在關中這裡。
關中,因拓跋圭的身死,儼然已成了一座孤島。
夏夜悶熱,姚興卻覺得一種涼意席捲全身,讓他極力克制著,才沒有發出一陣寒顫。
這孤島之中甚至是無聲的,隨著這句「我們該如何辦」砸在朝堂上,群臣又是無聲,仿佛一時之間,只有呼吸聲能在此地聽到。
長久的靜默甚至讓姚興覺得,自己面前的都是一尊尊夢裡出現過的雕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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