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剩下的,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旁人摻和不得。
玩鬧了一通,黃喚瑛說:「你們兩個不勸我嗎?」
「勸你什麼?」
「勸我矜持一點,含蓄一點,別整天跟在男人後面跑。」
「誰敢這麼說你,本公主非教訓她一頓不可!」郁景寧拍案為紅顏。
「好多人都這麼說,連我娘也是。我執意留在京城,不肯跟他們回老家,我娘一氣之下就說我丟了黃家的臉面。」黃喚瑛再怎麼大膽與直白,也始終是一個小姑娘,怎麼會不在意這些。
「那你爹呢?」黃聚德是個性情中人,沐雲舒可不相信,他會拘泥於這些陳規舊俗。
黃喚瑛露出一抹笑,「我爹是站在我這邊的,他告訴我,追隨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他支持我的任何決定,不然我也沒法站在這兒了呀。」
「那不就完了,所以,不要去想別人怎麼看,你只需要聽見這裡的聲音。」沐雲舒指了指她心臟的位置。
「我們姐妹仨,一個出身青樓,開了間惹人非議的劇院,偏偏就要把它做大做強。」沐雲舒一手摟過黃喚瑛,一手摟住郁景寧,「一個皇室公主,尊貴非凡,偏偏甘願摻和進小老百姓的事情里,率性而為,還有一個富豪千金,獨自追愛,受人指點,偏偏就能把人攥到手掌心裡。絕配啊絕配!」
三人相視而笑,暢快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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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宮牆深處。
郁初瑾負手而立,手裡摩挲著一串佛珠。
空蕩蕩的大殿,顯得冷肅。
王鈞跪在帝王跟前,頭深深地觸著地,一下又一下,不敢停。
「說吧,為什麼要見朕?」
「皇,皇上,罪臣前來請罪認罰!」王鈞毫無血色的面孔,冷汗淋漓。
「哦?愛卿何錯之有啊?」
「臣,臣……」王鈞閉了閉眼,咬著牙說下去,「臣膽大包天,助紂為虐,妄圖謀逆犯上。」說完這些,王鈞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要被抽空。
……
郁初瑾眯了眯眼,眸光幽幽,深不見底。
「皇上,罪臣跟著榮親王,犯下滔天大錯,今日願坦白一切,全部,我知道的全部都如實上稟,但求皇上放我家妻女一條生路!」王鈞以頭磕地,早日鮮血淋漓。
他知道,他已經變成了榮親王眼中一顆棄子,無用,無能,又偏偏知曉了他太多秘密。郁明德此刻不除他,依舊好言相待,不代表未來就會放過他,等自己身上的關注度過去了,大概就是死期。
他已無力掙扎,可是,全家老小,他的妻女都是無辜的呀。
他了解郁明德,看似端方識禮,實則是個再冷酷無情不過之人。郁明德沒有親生孩子,只收養了一群義子義女。旁人可能不知曉,他卻無意中撞見過郁明德對那眾人眼中他千嬌百寵的柳大家柳曼兒施暴的場面,他分明就是不能人事!
這樣的人,登上了皇位,江山將何去何從,他簡直不敢想。
曾經以為,這榮親王亦是皇室血脈,他比年級尚輕的皇帝更有資格坐擁這江山萬里,他王鈞可從未想要斷送這王朝啊!
然而這條船他已登上,再也不能回頭。
現如今,將一切交代清楚,只求皇帝能寬恕他的家人,放她們一條生路。
王鈞一五一十地將榮親王在各地的部署,私兵勢力,人脈擁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個乾淨。
或許不是全部,但皇帝只要順著這條線摸下去,定能傷他郁明德的筋骨。
說罷,王鈞渾身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軟癱癱地趴在地上,臉上卻掛上一抹釋然又無奈的笑。
郁初瑾看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侍郎,如今倒像是老了十幾歲的樣子,兩鬢染上斑白。
他沉吟片刻,「好,朕可以答應你,一旦查實你說的這些,我放你王家一條生路。」
帝王之姿如淵似海,深沉卻又包容。
王鈞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心頭悲愴,他曾也是,立志忠君報國的讀書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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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初瑾一路往深處行,突地停在了原地,
「寂無。」
黑暗之中一人浮現,「在。」
帝王好像有很多想要訴說的,可良久,他開口,
「景寧今日大張旗鼓地往外跑,說是要去幫誰撐腰,你去探一探這件事,不要讓她受欺負。」
「另外,派人去查,查清楚。尤其是王鈞所說的,郁明德和北戎的交易,給朕找出證據來!」
郁初瑾眼中幾欲噴火,只能壓抑在黑暗中,郁明德做什麼都不如這件事來得讓郁初瑾憤怒。
通敵,郁明德到底想要幹什麼!郁家的江山,他打算拱手讓人嗎?!
「遵旨。」鬼面冷冷應聲。
郁初瑾回頭看了眼他,「我知你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以報血海深仇,再等等,等等……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鬼面默默停留在原地,直至漆黑的通道里只剩下他一人。
交代麼?
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磨得圓潤的玉佩,細細摩挲著,上面刻著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老虎,還有一串小字:紀之舟。刻畫粗淺生疏,顯然是生手做的,卻是鬼面唯一的珍藏,唯一留下的,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