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霽景立即站起來,大步流星朝他們走去。
「傅郎君。」
杜衛趕忙給傅霽景叉手行禮。
傅霽景溫和問道:「杜小哥,最近都不見柳娘子,她可是身子不適?還是飯館太忙,絆住了腳?」
「我們東家身強體健,自然不會身子不適。」杜衛搖搖頭,「不過最近飯館確實很忙。東家又要照顧生意,還要教新來的幾個膳徒做菜。」
說著,杜衛不知想到了什麼好笑場面,咧嘴笑道:
「潘大官人的弟弟也來拜東家為師了,但他手藝太爛,練習顛鍋的時候砸爛了三口鍋,氣得潘大官人險些又用馬鞭抽他了。」
這麼好笑的事情,傅霽景面上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潘大官人近來常去飯館嗎?」傅霽景又問。
「那是當然。」杜衛不明所以,「潘安玉都在我們飯館,潘大官人要過來看望弟弟,自然是經常上門了。」
傅霽景頓時抿起唇瓣。
杏安湊上去小聲說:「二郎你瞧,我說的不錯吧。」
傅霽景按著袖緣的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將袖子扣爛一樣。
但半晌,他還是以溫和語氣道:「多謝杜小哥告知。」
言罷行禮拜送,然後轉身又坐回了原位,開始動筷子吃飯。
這倒叫杏安看懵了。
怎麼就又回來坐下了呢?
這不對吧!
「二郎,你怎麼還有心思坐?那潘大官人對柳娘子的心思可不清白。」杏安小小聲,「二郎你可不能讓人家捷足先登啊。」
傅霽景夾了一筷子芥辣瓜旋兒伴著白粥吃下,淡淡道:「此事應當由娘子做主,我與那位潘官人就是再如何,也改變不了娘子的心意。」
杏安霎時間瞪大了眼睛。
所以就不爭啦?
那潘大官人可不比二郎你差呀!
誰知下一刻,杏安又聽到傅霽景語氣頗為不自然地說: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許久沒見到柳霄了。」
「夏去秋來,秋闈將至,也不知柳霄的課業準備的如何?」
「咳咳,杏安,太學休沐時,與我一同去看看吧。」
杏安:……真嘴硬。
但還是很欣慰自家主子終於學會主動了。
「得令!」
*
七月二十二日,大暑時節。
天上的太陽火辣辣的炙烤大地,連空氣都焦灼到變了形狀,路邊的樹葉無精打采的垂著,偶爾有的一兩個行人也是加快了腳步,不欲在外頭多逗留。
柳氏飯館因為有了兩桶冰,在這般酷暑時節吸引了不少乘涼人。
大家在飯館裡蹲著,又不好意思不消費,於是就點兩杯冰鎮飲子喝喝,也算是為小飯館帶了一波生意。
「哎呀,這鬼天氣。」杜衛蹲在門口用手扇風,「什麼時候能涼快下來呀?」
「還早呢,就是立了秋,也還有秋老虎,到時候也是見天兒的熱。」
王忠勇笑著回話。
月牙穿著一件雲羅小衫,端著幾杯冰鎮飲子分給大家喝。
「我阿姐說,大家這段時間辛苦,喝點冰鎮飲子解解暑,保重身體要緊。」
幾個人都笑著回話:「謝謝東家。」
不過手中幾杯分完,還剩一杯。
月牙左右看了看,問:「吳先生呢?」
「欸,吳先生好像從早上到了飯館之後,就沒從帳房裡出來。」
花吉團喝了一口飲子,接話道。
「哎喲,這天氣那麼熱,帳房又那麼悶,別說吳先生倒在裡頭了。」
林勤忽然意識到這一點,急急忙忙從櫃檯後頭繞出來。
眾人也是一驚,一齊涌了上去。
雖然平時大家和吳興鏞的同事關係不好,但畢竟不是仇人。
萬一真出事了,他們心裡也不好受啊。
於是一群人呼啦啦湧進帳房,確因為帳房地方小,也看不清,只看見一個清瘦的影子躺在地上,也不知還有沒有呼吸,嚇得眾人一個激靈。
杜衛率先衝上去,扛起人影就往外走。
其餘人落在身後,扇風的扇風,掐人中的掐人中。
只有月牙落在最後頭,撿起了掉在地面上的一本書,翻開一看,上頭寫著——
《算經》
原來吳先生和她哥哥柳霄,考的是同一科啊。
這樣想著,外頭已經把吳興鏞搶救醒了。
還傳來柳金枝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
「吳先生您一個人躲在帳房裡做什麼?多悶熱啊。阿芹,快去熬點解暑湯來,就用濟民藥局的那個方子。」
「欸,我馬上去。」
吳興鏞嗬嗬的呼著氣,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眾人不敢圍起來,都遠遠散開給吳興鏞透氣。
阿芹那邊用大火趕忙熬好了解暑湯,端過來給吳興鏞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