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清看了他們一眼,並未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她抱臂站到了院中,凝神聽著周圍動靜。
夜幕已至,今日孫家二老攤位處林雲清已托虎子打過招呼,稱病修養一陣,便是在等盯著他們的人主動現身。
很快,林雲清耳廓一動,不遠處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聽聲音是個成年男子,正躡手躡腳地靠近孫家小院一側院牆。
緊接著,她便聽到了拆掉磚塊的聲音,林雲清站在原地,抱臂凝神,唇角微勾。
終於等到了。
二位少年於床榻上等了許久,沒有等到意料中的折辱,少年們對視一眼,眸中閃過疑惑。
燈已點上,窗戶上都映著昏黃的光。許是林雲清太久沒有動作,二人這樣躺著,莫名放鬆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床榻柔軟,被衾蓬鬆,他們已有些昏昏欲睡。
卻在此時,突然聽見院中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二人困意全無,身體僵成一塊木板,面色陡然變得慘白。
「大夫,就在這邊,您跟我來。」林雲清帶著那人,進入了室內。
若是張伯山在場,必然會發現這位大夫有些眼熟。這便是之前給他問診的那位。
大夫皺著眉進入屋內,心中不由得嘆口氣,近日是走什麼時運?為何一個個都這樣……即便沒病,卻又都囑咐他來看診,還千叮萬囑,若有人問起,需得按他們編排的病症來講。
他心中不然沒有疑慮,卻還是背著藥箱前來了。
隨著這姑娘走入內間,他腳步頓住了,眼中疑惑更甚。這下不僅是不對症,連人亦是對不上號了。
哪有什麼風邪入侵的老夫妻,那踏上躺著的明明是躺著的兩個羸弱少年。他搖了搖頭,還是依規矩走上前,準備號脈。
「先生且慢。」林雲清關上房門,走上前來。
昏黃的燈照在窗上,從外面看過來,便只能映出幾個人影。黑暗裡藏匿的人透過那個磚縫,聽不清裡面的交談聲,只親眼看到了醫館大夫和那個女人走了進去。
林雲清上前,止住他的動作,轉而將被衾掀開,露出少年露在胳膊和腿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痕。
少年垂下眼睫,有片刻瑟縮,手緊緊抓住身下的被褥。他們被勒令起身,將衣服解開,眸中不由得帶上了淡淡絕望神色。
在聽從林雲清的指令,解開衣服,轉過身後,背上傷痕便徑直暴露在人前。雖已上了藥,卻仍看得人觸目驚心。
是有人愛這樣折辱人……喜換看他們痛哭,好整以暇地欣賞他們身上的鞭痕。二人眸中盈著麻木的神情,等著看回有什麼更荒唐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
「這——」大夫看向跪坐的少年,又轉頭看向林雲清,心中驚駭。
林雲清垂下眼睫,施以一禮,柔聲道:「還要麻煩先生,幫他們診治一番,錢不是問題。」
什麼?
二人頓住,扭頭對視一眼,眸中仿佛有什麼碎裂,剝開淡淡死意,露出一絲鮮活的震驚來。
林雲清不知他們此刻內心在想什麼,她的注意力也不在此。這傷口實在駭人,果然挑他們二人前來是對的。
其實在她看來,選誰來扮做孫家二老都是可以的,因為不必出現人前,躺在床榻上即可,算不得什麼要事。
可她通過幾次去盯著這群小奴練習,默默觀察期間,便發現這兩個少年臉色尤為不好。在行走坐臥間,會露出蹙眉忍痛的模樣。
身上有傷,且難以啟齒。林雲清眯著眼,下了推測。
想到這裡,林雲清頓了頓,背過身去,對著大夫道:「勞煩您,再看看他們身上是否還有更隱秘的傷,一起治了吧。」
大夫此時再看林雲清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他起初聽到這般佯裝醫治的要求,只覺得大抵上別有用心。可如今看來,這姑娘不管有何目的,倒像是個好人。
他放下心中成見,點點頭:「姑娘放心。」說完便請林雲清迴避,解開了二人的衣服。
傷口不僅在背後。腰部,腿根皆是傷,平時有衣服蓋著,看不大出,但傷口被汗水浸過,又常年不見光,再不醫治怕是要糟。甚至已隱隱有了些味道。他皺著眉,取出工具
……
林雲清服了診金,詢問了換藥時辰,將大夫送走。牆外之人也早已離開,林雲清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
兩少年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卻咬緊了牙一聲不吭。此時疲倦至極,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林雲清走近房內,二人掙扎著要起身,卻被林雲清皺眉制止:「今日不回教中了,安心躺著。」
她轉身,站在門口,輕揮了揮手,燭火應聲而滅。「我今日說的事,你們認真考慮。這幾日,便在這裡安心休養。切記,不可出門。」說罷,頓了頓,又道:「若想趁此時偷跑,我勸你們快些打消這個念頭。沒有路引,沒有身份名碟,出去了也只是被倒賣的命。」
言下之意,想要真正的自由,須得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