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眨了眨眼,望向面前目光怨恨的人,沒忍住小聲開口:「其實我不當這個教習先生也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被謝鏡泊冷聲打斷。
「長老殿弟子,不尊師長,行止僭越,按門規,罰論功堂禁閉——三個月。」
——這是直接承認了燕紓的身份。
燕紓挑了挑眉,旁邊的松一有些意外地抬頭,那長老弟子整個人直接崩潰了。
「三個月?可是,宗主——」
他掙扎著想要直起身,手臂一緊,卻已經被門外候著的論功堂的人先一步「扶」住,將人硬生生帶了出去。
燕紓無聲地吐了一口氣,背在身後的手腕一翻,手中的黃符瞬間憑空消失。
他剛才不躲不避,就是賭謝鏡泊可能會讓他受傷,卻絕不敢讓他現在真死在這裡。
——還好,他賭贏了。
「多謝謝宗主。」
燕紓心中心念電轉,面上卻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我就知道謝宗主不會見死不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謝宗主日後若有什麼需求.......」
他話沒說完,卻被謝鏡泊冷聲打斷:「你方才為什麼那麼說?」
燕紓愣了一下。
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
謝鏡泊看著他茫然的神情不似作偽,臉色越發沉了下來。
他方才本是尋著長老烏鴉的蹤跡一路追尋,卻不知為何失了蹤跡。
更沒想到剛好聽到燕紓那樣一句自怨自艾的話。
他望著燕紓,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你說:『燕宿泱確實是個無可救藥、十惡不赦的惡人。』」
燕紓眉心一跳。
學堂內還在因為方才瞬息的變故喧鬧不已,燕紓盯著謝鏡泊,表情卻慢慢平靜下來。
他輕聲開口:「謝宗主方才就是因為這句話生氣的?」
他看著謝鏡泊微蹙的眉心,表情卻一點點玩味起來。
「可是這句話——」
「是謝宗主曾經自己說的啊。」
周圍的喧囂猛然一靜。
謝鏡泊瞬間皺眉:「放肆,我何時曾說過這種話?」
他神情間控制不住浮現出一抹怒意與失望:「隨意栽贓,自甘墮落,你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嗎,燕紓——」
面前的人聽著謝鏡泊的那番話,唇邊的笑意卻越發深了幾分。
他懶洋洋舉起手,比了一個投降的手勢:「好好好,謝宗主明鑑,是我放任自流了。」
「這句話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燕紓也不解釋,只歪了歪頭,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模糊傳來:「可是我上山時,『謝宗主』說的這句話可是已在坊間傳開了——我不過只是複述。」
謝鏡泊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冰冷,深深地望了燕紓一眼,忽然一言不發地轉身,快步向門外走去。
燕紓唇角的笑意隨著他的身影遠去,終於一點點淡了下來。
時值清晨,有點點暖光透過窗幾灑入房廊,投下一片橘色,壓低了房梁,像是夏夜落雨前低垂的雲。
周圍熙熙攘攘,沒有人注意倆人方才那一瞬間的交談。
謝鏡泊一路疾行,一直走到房廊最盡頭,才倏然停下腳步。
他閉了閉眼,忽然抬手,旁邊值崗的弟子立刻快步上前。
「宗主有何吩咐。」
「尋幾名弟子,去坊間打聽一下有關燕紓......燕宿泱的傳聞,收於我聽。」謝鏡泊低聲開口。
那個弟子低聲領命,轉頭剛要離開,卻聽謝鏡泊再次出聲。
「若有像方才那般太過不實的......即刻闢謠。」
那個弟子愣了一下
坊間有關燕宿泱的傳聞大多都是罵名,罵來罵去早已不知真假,甚至大多數人會全部信以為真。
那個弟子一時間沒理解這個「不實」應當怎麼定義。
他抬頭想要追問,卻看謝鏡泊的身影早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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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內,燕紓閉上眼,輕輕按了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