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跪坐在原地,原本有些清明的眼眸再次一點點恍惚起來。
「是……這是我一直想要的。」
他垂下頭,慢慢順從地抬起手,掌心間慢慢聚起一道靈力。
下一秒,手腕卻再次一緊。
燕紓心神一震,手指下意識一松,那長命燈驀然從手中跌落,「啪」的一聲,瞬息落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倏然偏過頭,正對上一襲碧色的平靜目光。
「九淵……?」他喃喃張口,看著謝鏡泊攥著他的手腕,微微搖了搖頭。
「不要。」
燕紓怔了怔。
旁邊的姜衍已咬牙站起身:「謝九淵你做什麼——」
但謝鏡泊只目光一寸不錯地望著跪坐在蒲團上的人,手上忽然用力,將人直接拉了起來:「若不想,便不要做。」
燕紓下意識跟著他站起身,不顧其他幾人在身後的呼喊,踉踉蹌蹌地被他帶到殿外。
檐角的鈴鐺被風吹的輕輕一響,一陣暖風驀然襲來,燕紓身子輕輕顫了一下,終於後知後覺回過神。
手腕處忽然一松,燕紓匆忙抬起頭,便看著面前的人忽然鬆開他的手,低聲落下一句「等一下」,便徑直向前走去。
「你去哪裡?」
燕紓顧不得許多,一閃身,直接錯步攔到他身前,笑眯眯抬起眼。
「這許久不見,九淵怎麼還是如小時一般,一見我便還是要逃呢?」
他不管不顧直接湊到謝鏡泊近前:「剛才不是你把我從長命殿裡拉出來,如今我對銷春盡也不熟悉,無處可去,你可要對我負責到底啊。」
謝鏡泊垂下眼。
面前的人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眉眼帶笑,披著一襲火紅狐皮,領子處的茸毛都遮住了大半張臉,也完全不在意,活脫脫一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狸貓。
謝鏡泊靜靜看了幾秒,忽然開口:「廚房。」
「嗯?」燕紓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廚房?」
「你方才不是說你渴了,想要喝水。」謝鏡泊低聲開口,終於忍不住抬手將全部戳到臉上的絨毛一點點幫他捋平。
「長命殿只有執法長老一個人看守,執法長老清修多年,向來冷茶冷飯,你喝了會難受。」
燕紓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隨口編的胡話。
他眼眸間閃過一絲心虛,輕咳一聲,忍不住繼續開口胡攪蠻纏:「那去廚房不能帶上我嗎?為什麼要鬆開我的手……」
他話還沒說完,便感覺手腕處再次微微一緊。
謝鏡泊自然地抬手將他拉住,神情間似乎閃過一絲無奈。
「你從前不是一向犯懶,從來指使我幹這干那,向來不願多走半步。」
他一邊聽話地拉住自家師兄的手,放緩了腳步慢慢向前走去,一邊語氣間忍不住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幾分調侃。
「怎麼今日突然改主意了?」
燕紓再次一噎。
謝鏡泊極少這般同他開玩笑,要麼冷著一張臉,要麼直接躲著他。
他一時有些無所適從,張了幾次口,終於聽到面前的人輕輕吐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開口:「逗你的,師兄,你若想跟我去,便一起去吧。」
燕紓回過神,驀然彎起眼,緊緊攥著他的手忙不迭點頭。
·
謝鏡泊泡的茶向來最合他心意,燕紓捧著暖呼呼的茶盞,滿足地喟嘆了一聲,聽著謝鏡泊的聲音再次傳來。
「師兄接下來想去哪裡逛逛嗎?」
「啊,我想去九淵床上……」
燕紓下意識開口,卻聽旁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謝鏡泊手中的銅製茶壺砰然落地,濺起一地熱水,耳尖一陣通紅。
燕紓瞬息意識到什麼,輕咳一聲想要改口,下一秒卻看面前的人面不改色拾起茶壺,低低應了一聲。
「好。」
「不過晚上再去吧,現在先不急。」
燕紓不可置信地倏然睜大眼。
這會輪到他手指一顫,好險不險杯子沒有飛出去,溫熱的茶水卻瞬間灑在手上,他下意識「嘶」了一聲。
「沒事,沒事,溫度適宜,一點都不燙……」燕紓下意識匆忙開口。
但他皮膚白,瞬間便紅了一大片。
他背過手就想要往身後藏,下一秒卻看一隻手徑直覆了上來。
謝鏡泊沉著臉將他的手包到掌心,一股溫和的靈力瞬間襲來,將那陣刺痛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