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為之的腳步瞬間一。
「我說了……現在,離開這裡。」
燕紓身子晃了晃,終於撐不住單手撐在地上,卻依舊仰起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輕微的笑意。
「你若……現在還不走,故意被他們發現……」
「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樾為之瞳孔驟然緊縮,看著隨著話音剛落,燕紓手中的白瓷片又深入了幾分,終於忍不住驟然開口。
「好,我走!」
燕紓動作一停,眼眸控制不住渙散了一瞬,又瞬間凝神,有些虛弱地扯出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為之對我最好了。」
對面一襲紅衣的人壓根不想理他,死死瞪著面前笑意盈盈的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知道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去死的,燕宿泱。」
「我當然……知道。」燕紓輕咳一聲,手指尖一點點掐入掌心,努力維持著最後一點清明。
「我也不想死,但既已然如此,比起……活的長久。」
跪坐在光影間的人抬起頭,輕輕開口:「我更想……死得其所。」
房間內一片寂靜,緊接著藥瓶「骨碌碌」滾動的聲音忽然從面前傳來。
燕紓有些恍惚地垂下眼,看著一枚巴掌大的小白瓷瓶輕輕撞在他膝蓋前。
「若是撐不住了……可將它服下。」
·
屋內的窗沿發出輕微一聲悶響,同一刻,願曦閣的大門被人倏然慌張推開。
燕紓身子一晃,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
他眼前一黑,抵在脖頸間的手指無力一松,白瓷片「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瓣,緊接著整個人重重向前倒去。
背著碩大藥箱剛匆匆進門的姜衍眼眸驟然緊縮。
他瞬息衝上前,卻已經來不及,眼看著燕紓就要直接落在一地碎片間,下一秒卻看一個小小的身影飛撲過去,瞬息將手臂墊在燕紓身下,好險不險將人手忙腳亂地接住。
姜衍顧不得許多,趕忙上前一步將燕紓抱到床上,又轉身去拉地上那人,卻看危闌已一骨碌爬起身。
「沒事,我沒事……」
危闌胡亂搖搖頭,有些著急地探頭往床上看著:「燕公子他沒事吧——」
姜衍目光落在他特意背在身後的手上,眼眸間閃過一絲複雜。
「沒事……方才多謝你。」
他搖了搖頭,到底重新轉回目光,坐在床旁伸手搭上他的脈。
危闌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他此時才注意到屋內到處都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地上還有著一灘灘暗沉的淤血。
危闌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目光重新落到燕紓蒼白的臉色上,不自覺一點點浮現出一抹擔憂。
身後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再度傳來,謝鏡泊難掩焦急的神情驀然出現在門口。
「姜師兄。」
謝鏡泊目光從滿地的血泊間掠過,眉心更沉了幾分,快步走到床邊,低聲開口:「大師兄他……」
「他脈象……平穩下來了。」姜衍徑直打斷他的話。
他抬起頭,神情間的凝重卻沒有半分減弱。
謝鏡泊也微微一愣,下意識蹙眉:「平穩了?你是說如今已經無事……」
「他體內魔氣發作大概兩日一個周期,方才應當是發作了一次,但不知為何……被人給緩解過去了。」
姜衍低低開口,眉心卻越擰越緊。
「但不可能再有人……」
燕紓體內這件事到底涉及魔氣,他們幾人並未告訴任何人知曉。
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幫燕紓渡過一次魔氣爆發,銷春盡目前除了他之外,應當無人再有此醫術。
姜衍腦海中有些混亂,還未來得及理清,下一秒忽然聽謝鏡泊低低開口:「你方才說那魔氣大概兩日一發作——」
他抬起頭,看著謝鏡泊轉過頭,目光沉沉地望向他:「那發作到最後一次……」
姜衍神情頓了頓,良久,終於低聲開口:「魔氣封於腿間經絡,卻不是完全封死,而是由於天然與他體內靈力抗衡,在不斷躁動。」
「魔氣兩日一發作,一次比一次劇烈,等第二次發作完,便只會隔一日,到時……」
姜衍一時間說不下去,下一秒,卻聽謝鏡泊低低開口,接過了他的話:「到時,燕紓便必死無疑。」
姜衍身子一顫,驀然偏過頭,促聲開口:「這種事不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