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我的氣……九淵。」
他低聲開口,仿佛卻又想起什麼,落到最後的尾音顫了一下,反悔般又焦急起來。
「算了……若是生氣,興許你還能記我久一點……」
攬住他的人不停地搖頭,半晌才吐出幾個支離破碎的字眼。
「不……不要……」
燕紓有些無力地勾了下唇。
他瞳孔已近失焦,嘆息般吐出最後一口氣,枕在他掌心間的頭顱晃了晃,最終無力往下一墜。
懷裡的身軀驀然一沉。
謝鏡泊口唇間一片腥甜,近乎慌亂地去扶他垂落的脖頸,卻只抓住那落下的玉簪間的幾縷雪發。
「燕紓!」
·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面前傳來,謝鏡半跪在原地,維持著這個僵硬的姿勢,一時間動也不敢動。
太冷了。
仿佛他接住的不是人身,而是某塊最脆弱的冰玉。
謝鏡泊渾身不可控地戰慄起來。
旁邊的姜衍跌跌撞撞跑過來,撲到燕紓身前近乎慌亂地一把按住他的脈搏,卻在落下的那一刻,臉色一瞬慘白。
他有些惶然地抬起頭,面前的人卻似毫無察覺般,身形倏然一震,匆忙抬頭,抱著人急聲開口。
「你救救他,二師兄。」
「他好冷,我叫不醒他,他怎麼了,是不是傷的很重……」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手腕一緊。
「我救不了他。」
謝鏡泊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瞳孔一瞬緊縮:「什麼……什麼意思?」
「為什麼救不了——」
「他死了。」
姜衍低聲開口,近乎殘忍地打斷他的話。
「師兄經脈寸斷,失血過多,已經……沒有氣息了。」
謝鏡泊臉色一瞬慘白,瞳孔控制不住地猛然睜大。
他踉蹌後退了一步,身形一震,唇角驀然溢出幾縷鮮血,神情卻是一瞬鎮定了下來。
「不會。」
他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垂下頭小心將一縷碎發從燕紓冰涼的臉頰間撥開。
「師兄只是受傷太重暈過去了,他太累了,想要多睡一會兒……」
懷裡的人無知無覺地闔著眼,垂落的銀髮如冰蠶絲鋪滿玄色衣襟,仿佛玉雕般沒有絲毫生氣。
謝鏡泊握了握他的手,有些不滿地微微蹙眉。
「你好冷,師兄……」
他低聲開口,小心將燕紓的手握進掌心,試圖幫他暖一暖。
「沒事,我帶你回去,我帶你回願曦閣,馬上就暖和了……」
他小心翼翼抱著燕紓站起身,腳下卻不知為何忽然一絆,踉蹌著一瞬又跪坐了下去。
他顧不得周身的疼痛,近乎有些慌亂地去看燕紓的情況。
懷中人安靜得仿佛一尊冰雕,霜雪般的面容貼著謝鏡泊頸側,看起來倒仿佛乖巧了許多,不再如往日般,故意悄然往他脖頸間吹氣。
謝鏡泊攬著人的手臂無意識收緊。
他無聲地舒了一口氣,搖搖晃晃想要再次爬起身,卻感覺手腕瞬息一緊。
「他已經死了,謝鏡泊。」
姜衍啞聲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又一次。」
晨霧清潤,天光乍現,遠處山巔積雪被朝陽染成緋色,最後一縷魔氣凝成墨色冰晶,在半空碎作虛無。
燕紓卻又一次「死」在了他們面前。
·
謝鏡泊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下一瞬,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悲憤的哀咽,緊接著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
第72章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松一、松竹攬著危闌落到自家師父近旁。
松竹落地時踉蹌了一下,看到眼前這副場景,瞬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隱隱白了一瞬。
「燕公子呢?他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