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件事確實頗為蹊蹺,這幾日魔界又不安分,經常在各處隨意作亂,不知是不是與此也有關……」
樾為之忍不住上前一步,但下一秒外間那人話語忽然一轉。
「害,左右那些有仙門四大宗擔著,咱們操心作甚?」
他們直接岔開了話題,樾為之腳步一頓,垂下眼,望著燕紓暖爐間無意識摩挲的手指,低低開口。
「大長老蹤跡我們已經在尋了。」
他垂下眼,有些擔憂地望著面前人晦暗不明的神情:「我知你心急,但只要我們尋到他蹤跡,便一定能……」
「不。」
燕紓微微搖了搖頭:「這背後一定不止他一人。」
「當時外面你已帶人布置好一切,內有謝鏡泊……」
他不著痕跡地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接了下去:「……內有謝鏡泊守著,光靠他自己一人不可能逃出去。」
「只是不知,這人到底是誰,到底為何要這般做……」
他當時原以為大長老便是這一切的主謀,他一步步將三長老、二長老都一一折去,剪除他的羽翼,只待最後揭露的那一天,自己便也能解脫。
沒想到竟然還差了一招。
燕紓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悸,下意識抬手攥緊胸口的衣襟,對上樾為之擔憂的神情,微微搖了搖頭,吐出積在胸口的那口氣,安撫般笑了一下。
「沒事。」
樾為之眼眸沉了沉,下一刻,忽然聽到外間那人傳來一聲低笑,語調忽然意味深長起來。
「說起來,燕宿泱與那謝鏡泊的關係,你知道嗎?」
樾為之神情一愣,燕紓也怔了一下,蜷在扶手上的手指一瞬收緊。
「不是說,那燕宿泱是謝鏡泊的師兄?我之前倒確實從未聽人提起……」
另外那人卻搖了搖頭,低聲開口:「不止。」
「那燕宿泱與謝鏡泊的關係,可頗為曖昧……」
「當時燕宿泱疑似身死道消,謝鏡泊幾乎快要瘋了,不知發現了什麼線索,不顧一切地開始找尋扶搖念一門的行蹤,近乎瘋魔。」
樾為之神情間浮現出一抹古怪,他下意識轉頭望向燕紓,卻看輪椅上那人垂著眼,神情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不是燕宿泱那本命靈鞭都隨之斷裂,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是啊,所以不都說謝鏡泊瘋魔了嗎?不論旁人如何勸,都斷言燕宿泱未死,不顧一切地大肆搜尋……」
外面一陣窸窣的響動再次傳來,那人似乎調整了一下位置,小聲湊近了幾分:「據說最後被上京洲門主強行扎了幾針,才終於勉強冷靜了些。」
輪椅上的人身子似乎輕輕顫了一下,下一秒,到底還是沒忍住偏過頭,控制不住地溢出幾聲輕咳,一時竟然有些難以止歇。
窗外一陣莫名的喧囂恰好掩蓋燕紓壓抑的嗆咳,樾為之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脈搏,沉聲開口:「冷靜點。」
「……我沒事。」
燕紓縮回手,下意識搖了搖頭,唇色卻仿佛洇著海棠汁染就的艷,隨著低咳在唇角綻開一點濕潤的水色。
樾為之方才按的那一瞬,便能感受到指腹下脈搏跳動極速紊亂,他臉色難看,直接抬手想去推身後的輪椅。
「不行,今天你已經出來太久了,現在必須跟我回去……」
他推著人向外走去,看著燕紓面具下難掩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煩悶。
「他們怎麼還沒被水毒啞,」樾為之咬牙,「說了這麼久,都不口渴嗎?」
但很明顯外間的兩人正說到興頭上,半分都沒有口渴的意思。
燕紓已有些脫力,微彎著腰抵在心口,潤著水色的唇莫名有些紺紫。
樾為之心中焦急,推著人已走到外間的樓梯口,抬手便想要直接將人抱起,下一刻,卻聽外間一人仿佛又想起什麼般,有些興奮地再次開口。
「對,我說最近坊間傳言,謝鏡泊出宗的頻率仿佛都少了許多,好像是抱著什麼長命燈在那長生殿前長跪不起,仿佛要重新點上什麼的……」
他話音剛落,樾為之心中便瞬間一顫,暗道一聲不好。
下一秒,果不其然,輪椅上的人呼吸一窒,玉狐面具下傳來碎裂般的吸氣聲,抵著胸口,難以忍受般身子驟然彎了下去。
「小紓——」
樾為之驚呼一聲,匆忙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